“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晁衡仍在我身边, 只是并未躺着, 盘腿而坐, 抬着我的右臂,在给我的伤处包扎。我睡得死沉, 根本没感觉到疼。
“你做什么不休息?我不疼啊。”我亦坐起身, 拢了一把松散的头发, 便要从他手中抽离右臂。
“别乱动!”他皱眉嗔怪了一声, 倒很是严肃,复又低头细细扎好了纱布才肯放我, “玉羊, 我若不留意看一眼,这伤口就要和纱布长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按时换药?!”
“忘记了。”我脱口就回,觉得他小题大做,“才好了,你怎么又凶我!”我不免抱怨, 但仍以他的伤势为重, 便绕过他下了榻,推着他的两肩,要他躺了回去, “我不在这里惹你烦了,告辞!”
我笑着便转身跑出了门,其实不过是腹中饥饿,想去觅食。而这出门一望天时,竟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我几乎睡了一天一夜。
“昨天没什么事吧?可有来人?”见了霜黎,吃上东西,我就随口问一问。
霜黎摇头,嘴唇一抿,倒显出疑惑的神情,才道:“倒是没有访客,只是有件怪事。昨日夫人睡熟后,校书就叫了霜黎过去,要我守在榻前好生照料,自己却披了件衣裳出了门……”
“你怎么不拦着?他那个样子怎好下地?”我不免担忧。
“霜黎自然拦了,可校书只说无妨,还是坚持要去。不过,霜黎知道夫人的心思,等了两步,还是跟了过去,校书是去见了吉麻吕。”
“怎么?是为大火的事情责怪吉麻吕巡查不严?”我略一思索,觉得只有这个缘故说得通。
“霜黎不好靠得太近,只些许听清了几句。他们在说什么黑影,校书问吉麻吕那晚起火之前有无看见黑影。”
此言入耳,我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原来晁衡昨日那般似是深思的神情是在想这个,而这“黑影”却是前些时候的一场虚惊。
若这虚惊并非虚惊,黑影亦确有其人,则必就是纵火之徒。想来,是那晚我们说笑睡得晚了,他才未能一次得手。
楚妃啊楚妃,果真处心积虑,心狠手辣,更胜从前。
“霜黎,你现在就去楚家知会公然,倘或近日楚妃回门,便来通知一句,我有话对她说。”
我早决定要见楚妃,如今晁衡既已脱险,便也该有所行动。那日我向潭哥哥提了公然婚事,想必他亦告诉楚妃,而楚妃若非铁石心肠,则定会回府探望。我就等这个机会,也好避开潭哥哥与她私谈。
“夫人为何要见她?”霜黎不解内因,自然一问。
“一时说不清,但我要你守口如瓶,尤其不能告诉晁衡。”事无定论,我不想,也不能与她解释。
“明白。”霜黎笃定地点头,随即转身而去。
此后数日,晁衡的伤势又渐好转,但也不至随意走动,我便仍是时时相守。日间同谈笑,夜里共枕席,倒别有一番恩爱情状。
这一日晨起,梳洗了吃毕早食,他靠在榻上手握一卷,看得入神,我却发闲,只撑着两腮,在几案前盯着他看。
他因受伤卧榻,连日也不曾束发,只挑起两耳鬓发结在脑后,万千青丝或搭在两肩,散在雪白的寝衣上,倒越发显得姿仪俊秀,霁月光风。我丝毫不愿错过这场景,目不转睛,竟至沉迷。
“玉羊,玉羊!”
忽听他叫我,才急忙低了头,不觉脸上一阵发热,“什么事?要吃茶还是饿了?”我明知他不是为要什么东西,不过掩饰。
他放下书卷微微一笑,“我要什么自己会去拿,我是看你入了神,倒盯着我做什么?”
“那个……”见自己被他一语揭穿,不免羞惭语塞,可他笑得明朗,温情似水,又令我情思暗涌,却是生出几分痴心妄意,道:“其实你若不认识我,便不用受这许多苦。来日学成归国,自能与名门淑女缔结良姻,又能与父母兄弟时刻相聚,岂不更好?”
“为何突然如此说?!”他立马变了颜色,下榻快步走来,“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我慌了,也甚觉前言无理,但话已出口,心绪难平,当着他的面,一时竟湿了眼眶。
“玉羊,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不要胡思乱想。”他双手捧着我的脸,忧心忡忡。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应该一生平顺才是,而我……”
“夫人,霜黎有事禀报。”
正与他诉说,却见霜黎在门外呼唤,便不免收敛情绪,准她进来。因问起事由,她与我暗里递了眼色,道是宁王府吉安县主请我过府。我哪里不明白?这并非同心之故,而是楚家那边有了消息。
“玉羊,那你去吧,游散几时也好。只是还要多注意臂上伤处,不要压到,不要碰水。”
我尚未及与他叮咛,倒先被他嘱咐了一通,我自然一口应下,也可喜他并未起疑。出门前,我还是看他回了榻上才放心转身。
“楚家小奴才刚过来,说是楚妃前半晌让人传话说很快就到,夫人此时过去正好。”
一路行至府门,边听霜黎说着,心中亦渐渐明晰,稍待见到她要如何开口,一应都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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