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你还知道自己混蛋啊。
辛翳盯着她的脸,那个眼神,仿佛是被等待折磨的一身旧伤,刚结痂就崩裂,流血后再结痂,却又……抱着希望。南河心头一滞,她忽然想要张嘴喊他,但仿佛刚刚出的那点声音才是意外,她丝毫动弹不得的身子才像是他们之间隔得墙,任她在这边敲喊,他也一点都听不到。
辛翳看了她很久,久到南河都让自己无法再与他对视。
他竟然这么有耐性,就抱着她。
直到许久,她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嘴唇的半点小动作也没有,他这才脸上露出几自嘲似的心灰意冷,仿佛自己都认定那是错觉,轻轻将她放回了床上。
辛翳这会儿才想起来他如今状态的尴尬,若说刚刚是深夜翻来覆去引来的难耐,这会儿就只剩下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懊恼。他转过脸来,仿佛还想要对她解释:“先生……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你了。明明你就在我旁边,却又在我根本不知道的无比遥远的地方……”
他解释道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也是白说,他想要诉说的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辛翳收住声音,脸上的神情淡下去。
南河想起来,从她刚刚看见辛翳到现在,辛翳除了这句话以外仅有的话语就是刚刚叫了她的名字。
他不是那种会对着她的身子多话,倾诉的人。他反而更加沉默,沉默到极点。
仿佛是开口说话,她没回应,才是提醒了他这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而他只要不开口,就不是她不回应,只是单纯的沉默罢了。
辛翳替她盖好被褥,侧过脸去,坐在了床沿,南河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她愈发觉得,辛翳像个装了很多心事,却也能沉默对抗砥砺前行的成年人了。不如说没有她这个能让他撒娇的人在,他的那另一面并无用武之地,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展露。
此刻他愈发像传言中的那个楚王了。
或许说,南河每次见到他,他都知道那是她,所以他在她眼里总是幼稚的,让她心头发软的,是无比可爱的。唯一一次他们不相认的见面,也就是她作为寐夫人刚刚嫁进宫里时,他跳上马车冷笑的捏住她的脸。
想来……或许辛翳内心确实有两个他,缠的她无可奈何的那个可爱的他,却也因为她的离去彻底不再走出来见人了。
辛翳过了好一会儿,才拎起外衣走了出去。
外头或许也有些声音,但屋外的风声也很大,她侧耳细听,却无法分辨。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辛翳换了一身新衣裳回来了,他刚刚头上一层薄汗也都不见,他坐过来隔着被褥轻轻拍了拍她,像她以前哄他睡觉似的。
却一直不转脸过来看她。
好像自己也觉得有点没法面对她平静的睡颜。
辛翳甚至没有回到床上,他又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起身,将床边另一张能折叠拼成的小榻搬过来,打算睡在离她床边一臂远的地方。
他这才刚搬好,忽然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来人停在了外头,似乎跟外头的宫奴说话,辛翳起身,道:“没睡,有事进来说。”
这才听到推门的声音,辛翳裹了大氅往外头走出去几步,风声灌得紧,来人合上门才报:
“大君,北边来的消息。”听声音,有些像原箴。
辛翳:“如何?”
原箴似乎冻得够呛,说话时直呵气:“晋国拿下上党,因这些年太冷,赵国也有些不要命的想南下,如今已经第二次尝试渡河攻大梁附近了。而秦国那头,似乎和晋国闹得更不睦,晋国隐隐有向秦国出兵的意图。”
辛翳:“出兵?好啊——”他冷笑一声:“晋国真是越来越野了。罢了,我直接去书房,你讲军报送去。”
原箴惊讶:“大君这个时间就起身?离天亮还有一阵子呢。”
辛翳:“躺不住罢了。走。”
他裹着大氅,似乎跟着原箴一同走出了门去。
屋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了灯烛偶尔的噼啪作响,南河心头一阵乱。
她刚刚听到他起身时,床帐上悬挂的铃铛作响,他十有八九是回到了楚国境内。那晋国如今如何?为什么说秦晋又不睦了?是因为白矢?
那现在到底过了多久——
南河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但这会儿想再多,她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能让她分析。
直到她再度昏昏睡去之前,辛翳都没有再回来。
南河以为自己一睁眼,怕是就能见到外头天色大亮,他也回到屋内。但没有想到,她睁眼看到的再度是雪白的天花板。
刚刚回去,才是意外……
而她的禁闭,还没有结束。
南河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思念被刚刚的相见缓解,她心中反而充满了更多的不安、猜测与惶恐。
她好像才没被停封多久,但好像在那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毕竟阿户也说过她在各个世界辗转上百年,而他还可能要做分析数据,建构世界之类的工作,实际给她当监测员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十几年。
会不会像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一个人被停封账号,但其他玩家还在那个世界里奔波,会不会已经过了很久。而其他的玩家会不会误以为辛翳才是玩家,对他更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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