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昭忙握住她的手,传递暖意。
“太子妃担心消息外露,将她身边的服侍之人关押。翠玉那晚去得巧,若是再迟一日,那名女官身死,这桩公案只怕再无人得知。”也是太子妃事不敢做绝,没在第一时间处死女官等人,所以说万事皆有天定。
柳如卿言语中露出几分叹息,顾双宁为人爽朗和善,想来她姐姐也不差,只是红颜薄命,让人惋惜。她见殷元昭沉默不语,问道:“怎么了?可是其中有何不对?”
“去年御马场‘团雪’烈性忽起,我和十三殿下查实,发现确是有心人为之。文宣太子逝世后,御马场的人也几经更换,他位卑不曾受到牵连。他原先又得过太子恩惠,觉得此事太过可疑,一直寻机想让人重查。本来是想设计兆柏,没想到让你抢了先。”殷元昭声音微冷,这人意图虽然可以谅解,但行事实不该殃及他人。
柳如卿却不介意,又问:“你打算如何做?”
“先把那个叫翠玉的丫头带出宫来,我先问过。”说罢偏眼瞧天色不早,见柳如卿呵欠连天,又道:“此事我来处理,你先去睡吧。”
柳如卿睡意朦胧,仍是睁着双眼摇摇头。她二人原本同睡同起,看时辰快到上朝的时候,忙命人备水,伺候他洗漱,又传早膳,两人胡乱吃了些,直到殷元昭出府,她才找时间小睡了一会儿。
过了数日,崔云之遣人传来消息,说是事情已办妥,人被安置在顾双宁名下的一处别院。殷元昭悄然带人前去问询,回来后让人去安国公府传递消息,又联络大理寺卿顾凌,只待殷元宜出嫁后闹个明白。
六月初,华阳公主殷元宜盛装拜别帝后,奉旨入蕃。华盖幡伞林立,自昭阳门出,一路往朱雀大街行来。柳如卿等人送至明德门外,即被礼官劝回。不料曲想容当场大怒,厉声斥责之后才拂袖离去,临走之时难以抑制的泪眼映在柳如卿心中,因她行事引起的不快也去了几分,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
送行之人逐渐退去,柳如卿遥遥望着远去的仪仗,心中感伤万千,从此分隔两地,再见不知何年。
因殷元宜喜爱梅花,她耗时多日才将一副冬梅傲雪图完成,让人送进宫去。回话的人只说她颇为欢喜,让他再三代为谢过。不知吐蕃可有她喜爱的梅花,吐蕃赞普可会真心待她。
柳如卿偏头看过去,殷元昭负手而立,面容冷凝,眸中晦涩不清。她却明白,这人看似冷情,实则多情。对于嘉平帝来说,不过是一个女儿,送谁去和番都没差别。可是对于他而言,那是唯一的亲妹妹,自幼母女生离,在宫廷也不得宠爱,前半生都不曾如意。如今奉旨远嫁,怎不让人心伤。
她上前拉住他的手,劝道:“回去吧。”
殷元昭望着远处立身不动,仪仗鼓乐已经走远,弱不可闻。
柳如卿再劝:“相信元宜,她是个坚强的人,永盛姑母也会照应她,不一定比在上京差。你不是说以后要离开上京,到那时我们再去吐蕃探望她。”
第73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
永昌十二年七月,大理寺卿顾凌上奏,言其偶然得知爱女顾初静并非自杀,而是另有隐情,痛哭流涕恳请嘉平帝彻查,以还公道。此言一出震惊朝堂,文宣太子之死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引起轩然大波。同月,监察御史弹劾京兆府办案不利,肃安王妃接连遇刺迟迟悬疑未决,又提及此案可能牵扯到柳如卿之母谢菀华被掳一案,意指真凶杀人灭口。
炎炎夏日,暑热难消。上京城中流言四起,真相如雾遮云掩,隐隐约约似明非暗,愣是让相关人等如临深冬,心寒意颤。诸多流言中,抛开柳如卿的真实身份不提以外,更多的是关于谢菀华失踪之谜,隐隐有指中宫之势。这场姐妹争夫的流言不敢当庭直言,像一道暗流四散而去。
七月中旬,嘉平帝下旨,命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会审,彻查顾初静死因。而谢莞华一案,事隔多年难以查证,姑且搁置再议。不过肃安王妃遇刺一事,限期京兆府破案,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偏居一隅的咸阳宫,除了年节有礼赐下,数年来少有人拜访。与富丽堂皇的其他宫室相比,略显萧条。文宣太子逝世后,东宫之人死的死,散的散。太子妃秦娉莹被剥夺封号,改封敬懿夫人,迁居此处。
寝殿之内,秦娉莹搂着一个女童,指着书册教她念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玹儿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那女童年纪尚小,只有四五岁的模样,正是好动的时候。她小手推开书册,跳出秦娉莹的怀抱,揪着她的衣袖撒娇说:“阿娘,玹儿今日不想读书,陪我出去玩吧。”
秦娉莹无奈地放下书,点点她的额头,笑道:“小调皮鬼,就知道玩儿。”殷兆玹听了咯咯直笑,童音清脆,在空荡荡的宫殿回旋。
秦娉莹思量女儿年纪还小,也不必日日拘着她,便点头同意。殷兆玹更是开心,张着双手要她抱。秦娉莹身着白衣广袖,许是几年来独居咸阳宫,气色并不好。只有把嫩绿衣裳的女儿抱在怀里时,脸上才显出几分颜色。
殿外艳阳高照,偶尔才飘来一阵凉风。她找了个阴凉处放下玹儿,叮嘱宫女仔细照看,自己则坐在一旁看她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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