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一枝一枝的挑选榴花,这些花要供到太皇太后灵前,反正刘彻也不来,她干脆在椒房殿中替外祖母和外祖父立了灵位,日日供奉。
这是她一片孝心,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阿娇道:“我那是哄着外祖母,让外祖母安心。”
“外祖母的心太大了,装着权势、地位和整个窦家。”
阿娇将石榴花插进瓶中:“而我不同,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而已。”
余下的怀梦草被阿娇藏在玉匣香囊中,日夜配带,可这怀梦草的功效还是越来越弱,两人从整夜相会,变成一夜只有片刻能见面。
阿娇便让人去寻怀梦草。
她愿意千金换一株。
因为开价太高,寻者众多,这桩事在长安城中沸沸扬扬,传到了刘彻的耳朵里。
他终于踏入了椒房殿,看着阿娇,问她:“是谁?”
此一生,还未受过这样的屈辱,阿娇扬起脸,想到项云黩,眼中俱是明媚笑意:“是我的梦中人。”
管天管地,你还能管到别人梦里?
刘彻的气质与阿娇刚刚还魂时,全然不同了,他像一把已经开了刃的剑,立在那里便满身的锋芒。
他剑眉一挑:“梦中人。”
重复了这三个字,好像已经费尽了他对阿娇的全部耐心,他转身走了,没一刻便有人来搜宫室。
阿娇半点不惧,至少这一次,不用搭上楚服的性命了。
殿宇里什么也没找到,搜宫的太监闻见香烟味,一掀帘子,看见了太皇太后的灵位,吓得拜倒在地。
阿娇坐在殿上:“搜完了?”
太监们互使眼色,什么都没有,该如何交差?
阿娇哼一声:“让他不必那么麻烦,想赶我走,我早就不想呆了。”
吩咐宫人们收起她从娘家带来的东西,和太皇太后的赏赐,坐上车,离开了汉宫,去了长门。
刘彻好像被她这样一番举动给震住了,并没有立刻就下废后的诏书,他在找一个理由,至于要找什么样的理由,她管不了。
一入长门,阿娇便吩咐宫人们清扫宫室,摆上她喜欢的东西,院中要扎秋千,这整个长门宫都是她一个人,比在椒房殿,不知要痛快多少!
夜里殿中摆出五色鸳鸯锅来,烫肉烫鱼片吃,阿娇捧着碗走到阶前,外祖母已经过世,她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牵挂了。
都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了,可这个杀千刀的胡瑶怎么还不来接她!等她来了,一定要揪掉她的狐狸尾巴!
阿娇咬着鱼片愤愤,天边倏地出现一道白尾流星,她抬头望着,觉得颗流星的白尾巴看上去毛茸茸的,十分眼熟。
殿中的宫人听见“咣当”一声,赶出去时,只见一阵眩目白光,娘娘的身影就立在白光之中。
宫人们睁不开眼睛,只有楚服勉强上前,她刚要去捞阿娇的衣袖,还没伸手,阿娇便回眸一笑:“我走啦!”
说完便软倒在地。
刘彻在未央宫中,正还不知道要拿阿娇怎么办,太监进来禀报,娘娘为流星所袭,沉睡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阿娇:老子坐流星走了,拜拜了您呐~
第149章 刘彻今天后悔了吗?
刘彻深夜赶赴长门,见到的是在榻上沉睡不醒的阿娇。
她不说话的时候,要比说话的时候可人得多了,羽睫似把扇子那样在脸上投下阴影,鼻尖挺翘,嘴唇微红,看上去一丝异样也没有。
若不是栏杆边当真有一道流星砸下的痕迹,刘彻就要以为这是阿娇的新把戏。
她离开汉宫,又找不到台阶,总不能一直在长门里呆着,这才扯了这么个谎,把他诳骗过来,服软回宫。
那道白尾流星划过夜幕,明亮异常,长安城中的百姓都看见了,没想到会落在长门宫中。
刘彻探一探阿娇的鼻息,她就像睡着了似的,呼吸沉谧。
他伸出手,摩挲阿娇粉嫩细致的面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俩连句心平气和的话都不能说了。
御医在殿外等候召见,摸过脉案,满面凝色,皇后身体康健,只是熟睡不醒,也没别的办法叫她起来。
刘彻在榻前度了两步:“拿个锣来,我就不信还敲不醒她。”
楚服一下拜倒在榻前:“陛下万万不可,娘娘只怕是离魂之症,若是鸣锣,恐把娘娘的魂魄吓得更远。”
刘彻皱起眉头,无医无药,难道就让她这么躺着?
刚想吩咐司巫来喊魂,又沉吟了……她这样躺着……也好。
阿娇离开椒房殿,窦婴和馆陶公主就再也没了指望,窦氏一系风光了这么多年,是该让出权柄来了。
这件事太过古怪,绝不能让人知晓,刘彻下令封锁长门,就让阿娇身边的宫人侍候着她,一旦她醒来,赶紧报到未央宫。
刘彻刚回宫,卫子夫便产下了第三个女儿。
她抱着小公主,脸色苍白,看着怀中的女儿,脸色似喜非喜,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心中仿佛一块巨石落地,三胎得女的诅咒得以应验,但这诅咒也结束了。
她柔顺的脸上有一种终于解脱的轻松,仰脸对刘彻道:“下一胎,便能给陛下生个皇子了。”
一面说,泪珠滑落面颊,陈皇后离了椒房殿,如此大逆,陛下却一声不出,又连夜赶了过去,卫子夫吃不准帝王心中是否还爱重阿娇,一个字都不敢言及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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