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责的话在对上胤莽阴骘黑沉的双眸以后,不自觉戛然而止。
现下这个姿势,他在上,她在下。两只手腕儿均被他牢牢扣住。残留的水珠顺着他黑硬的发梢淌下来,落去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高大威猛得男人,五官原本就偏了冷硬,这会儿瞧看过去,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用这般冷到仿佛能掉冰渣子的眼神盯着她,那模样确实是有些骇人。
苏婉容莫名屏住呼吸说不出话来,就这么怔怔地同他对视。她以为接下来他会质问她,为什么将薛砚之私自带离宗人府。甚至同她动怒,可是过了良久,他什么也没有问。
冷冷地最后望了她一眼,胤莽忽然从榻上撑了起来,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就这么直接仍下苏婉容,大步而去。
男人在雨中站得久了的缘故,巨大的皂靴也湿透了,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沉重的声响。
胤莽走远以后,一直哆哆嗦嗦躲在门外的倚翠和凝香,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刚一绕出花鸟泼墨屏风,就见娇弱的皇后娘娘此时双目怔然地平躺在床榻上,浑身都湿透了,一张巴掌小脸没有血色,嘴唇也有些泛白。
“娘娘!”倚翠吓得惊呼一声,连忙招呼凝香去打热水,寻浴桶过来。自己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就要伺候苏婉容褪下湿衣。
想起晋元帝方才满身戾气,眉目凛厉得样子,倚翠依旧心有余悸。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嘴里面一边忍不住问道:“娘娘,陛下方才是怎么了?如何会动了这样大的火气?”
要知道帝后大婚以后,关系一直和睦。平日里那股子恩爱劲儿,她们这些个做宫婢,每每瞧看见了,都是止不住的面红耳热。晋元帝对皇后娘娘脾气好的很,反倒是时常听见皇后娘娘偶尔嗔责晋元帝几句。就那样了,晋元帝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皇帝的架子……
听倚翠这么问,苏婉容心里也堵的慌。
他如何会动那么大的火气?她怎么知道?
没有告知他,擅用皇后职权,将薛砚之私自接出来是她的不对。可她打算道歉了,是他根本没打算听。
高兴的时候,对你千依百顺。不高兴了,就粗暴的不行。方才那一路上,她被他颠得浑身难受。又摆出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盯着她。
难道她就愿意去私会薛砚之吗?倘若不是薛砚之是这世上唯一攥着她的软肋,晓得上辈子发生一切的人,她吃饱了撑的会去见那薛砚之。
越想,苏婉容脑海里浮现出男人那张冷漠阴沉的面孔,自己也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待泡进浴桶里,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裳,苏婉容就负气地直接合眼躺去榻上。
心道,生气就生气吧,只要不影响着她,她也懒得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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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晋元帝与他的皇后,大婚以后第一次冷战。
当夜,晋元帝明明没有多余的政务需要处理,却破天荒的没有宿在凤仪宫内。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不知情的宫人,都觉得此番皇帝与皇后,必定是闹了什么极严重的矛盾。
伺候在晋元帝身边的李德允,这两天将都快落灰了的养心殿里里外外,都吩咐人仔细打扫了一遍。皇帝搬进来以后,每天一张俊脸,黑得跟张锅底似的,只整的李德允战战兢兢的,话也不敢多说,生怕哪句话,哪个动作做的不对,触怒了龙威,小命也要给赔上去。
而那苏婉容呢,面上端着的是不以为意。可倚翠凝香,两个贴身照顾的丫头,都清清楚楚感受的出来,皇后娘娘这两天过得也不顺心。俏脸紧绷,话也不爱说了,看得倚翠和凝香,心里都着急。毕竟娘娘与晋元帝刚刚新婚没有几天,这就闹僵了,两个人都不愿退一步,这么继续冷着,就怕出什么大问题。
第042章 婉婉哄黄桑
苏婉容决定去御书房找胤莽的时候,距离大军前往西夏只剩最后一个晚上。
倒不是她服软了或是怎样,毕竟他们二人现下的这个情况,她得寻那男人当面问问清楚,明天启程她到底还需不需要继续跟着过去。
现下接近亥时初了,苏婉容出来以前,就已经简单梳洗过一遍。
临时决定出来,这会儿没换宫装,只随意地穿着一身茱萸粉色翠纹散花裙,夜间风凉,外面又披了件软毛织锦滑丝披风。微风徐徐卷起软毛披风一角,十六出头的姑娘,未施粉黛的眉目精致,翘挺的鼻尖被风吹的略微有些泛红。
行至御书房的时候,看见了掌灯守在门口的李德允。没得传召,皇后面见皇帝,也是要通报的。正想着上前知会一声,那李德允抬眼瞧见了亭亭立在石阶下面的人,眸光骤亮,先一步迎了过去。
“皇后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这嗓音听上去极为激动惊喜,就仿佛见着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活菩萨。“陛下这两天生好几天闷气了,下了早朝就直接把自个儿关御书房里,每夜就只歇上一两个时辰。这么下去怎么行?还不得累垮了龙体。幸好娘娘来了,娘娘您快些进去劝劝陛下吧。旁人怎么劝陛下都不听,陛下就爱听皇后娘娘的话……”
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苏婉容心道,你们陛下这会儿,只怕是见着了她,才会雷霆大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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