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了一跳,堵在胸口的烦躁让这阵惊吓催发到最大程度,他几乎看也不看手机就往地上砸去,却一个凑巧被路牙子弹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
铃声还在乐此不疲地叫嚣着。
江以蒲顿了顿,终究还是抬起腿,疲惫地走过去。
看到屏幕上闪闪烁烁的名字。他抹了把脸,钻进灌木丛把手机捞了出来。
余昭繁的声音第一时间传来:“以蒲,你在哪里?来一下警局,余馥把人给打了!”
——
要不是看到被打的人一脸猪头样,余昭繁都不敢相信,余馥竟然还有这个本事。对方嚷嚷着报警,要把事情闹大,拉着警察一起去医院验伤,留下证据。
余馥全程冷眼旁观,嘴角挂着讥笑。
办案的警察和余昭繁说:“你这妹妹也太虎了,看她下手这狠劲,处处避开要害,是不是学过医?要不就跟人练过几招,不然这人早就废了,哪还能这么嚷嚷!”
瞥了眼心理素质超强的余馥,警察在心里啧了一声。
“我们也看了她提供的餐厅监控,但是隔得太远,听不见交谈,也没办法确定对方是在威胁她性.交,所以现在的线索对她很不利。我的意见是,如果能私下调解,就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听说你们还都是公众人物,形象方面更要慎重。”
余昭繁无可奈何,没有处理过类似事情的经验,只好先联系江以蒲。
他不知道这两人是在闹什么,忙了一天的学术报告,也没时间上网,浑然还被蒙在鼓里,到反应过来余馥联系他却没有联系江以蒲,参透之间一点微妙的变化时,已经要被余馥的怒火烧穿全身了。
说话间,急促的脚步声从尽头传来。
余馥起身,正好和江以蒲的视线相撞。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事处大厅四面空荡,冷风穿梭。
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衣服不住地往下滴水,后面有人在喊他不要往里跑,他全当没听见似的,一步一步挪着脚,到她面前来。
余馥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像腿有千斤重一般。分明还是二十几岁的人,一刹那相交的眼神却跟历经沧桑一般,浑浊而复杂。
余昭繁及时地走到一旁。
“怎么都湿了?万一受凉可怎么办,也不照顾好自己。”
余馥埋怨了一句,脱下外套罩在他肩上,摸了下他的脸,凉冰冰的。他似乎想要讲话,她让他等等,跑去找了干毛巾和热水过来。
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她站在一旁给他擦头发,督促他喝水暖身子:“你走过来的吗?车呢?”
江以蒲没有说话,视线垂落下去,看到自己裤脚滴的水蔓延到了她的鞋边。刚刚她过来时碰到他身上的一小截裤管,水印也晕染了开来。
他试图往旁边躲闪,余馥却好像察觉一般,身子一低直接抱住他。
“对不起,我说我来处理,结果也没处理好,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江以蒲一声不吭。
在看不见的视线里,他的眼圈一层层胀满,裂开,再一丝丝变红。
“江以蒲,我们接过吻,也拥抱过,缠绵过,其实洁癖什么的,没那么重要的对不对?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余馥说,“我现在,真的真的很需要你。”
江以蒲挣扎了两下,缓缓恢复平静。
他知道其实她并不需要他,只是害怕他受伤。
他的声音低沉到不像以前的他:“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你哪里对不起我!你做得很好,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余馥放下手臂,将他的脸转过来,“江以蒲,你听我说,生病不是原罪。”
可以猜到他这一路经历了什么,失魂落魄到在街头淋雨,心里该有多难过?多脆弱?究竟是哪个天杀的,竟要这样伤害他。
“那什么是原罪?”
“偏见,歧视,有色眼光,还有……”
江以蒲打断她,喉结艰难滚动:“还有谎言。”
余馥愣了一会儿,手指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忽而笑了笑:“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每次想买新裙子的时候,都会把之前买的裙子藏起来,然后谎称家里来了大老鼠,把我的裙子都叼走了,找不到了。”
她像是在哄小孩的口吻,他的眼睛渐渐清明了些。
“大人怎会不知道小孩子的把戏呢?可是我妈每次都很配合,还说大老鼠不能被捉走,否则我就买不了新裙子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实这个世上是有善意的谎言的,如果对方也愿意陪你一起讲的话。”
江以蒲的嘴角动了动,扬起一丝很淡很淡的笑意。余馥还要说什么,他忽然抬高手臂将她纳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谢谢你,余馥。”
谢谢你,总是出现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要和驻华代表调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余昭繁即便说破嘴皮子,也无法让一直狂躁的男人住嘴。最后还是江以蒲出面,和对方聊了五分钟。
代表乖乖地妥协,临走前略带不忿与不甘地瞪了余馥一眼,可一碰到旁边那个冷淡的,看起来没有一丝杀伤力的男人,不知为何他还是彻头彻尾地胆寒了一阵,连忙钻上车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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