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公子_于晴【完结+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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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走出树影下,又听见他道:

  「王姑娘。」

  她撇撇唇,笑着回身。他自树影下缓步现身,月色衫袍飘若流云,迎风拂动,一时之间竟是无边的雅致dàng漾。

  她一时愣住,心里不期然跃出那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jú,华茂chūn松。

  这是她少年闲暇时自<洛神赋>读到的。当时她想,这样的仙女大概在中原美人里才得见,所以刚才她格外注意江湖第一大美人邓海棠。

  可惜,美归美矣,总不似她心目中的洛神,没有想到会在他身上看见……如果让何哉知qíng,又要笑她老是用错词。洛神呢,哪能套用在这个男人身上?

  「王姑娘?」

  她抬头看看高照的艳阳,又用力眨眨眼,现在她看见的,又是那个原来的公孙云。据她的推敲,她毒伤刚愈,一时承受不了烈阳,以致眼花错看,否则,洛神是个男人,她这个小女人还有什么立场?

  她笑道:「闲云公子,还有什么事找小女子吗?」

  他自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道:「王姑娘猜出下毒者是谁了吗?」

  「小女子愚昧,一心以为江湖豪杰很正派,没有想到会有人暗下毒手,这凶嫌……唉,小女子尚在中原上地上,还是不要追究的好。」她有意无意推到中原正道上,撇个一gān二净。

  他也不以为意,顺着她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要多注意些好。这是千清丹,可解一千种毒物,王姑娘你留在身边,它日必有需要。」

  她内心轻讶,并不接过。中原人不但多礼,还送礼送到这地步吗?

  她思索片刻,而后,她笑道:

  「多谢公子用心,但我还用不着这么贵重的珍药……」

  「若你不幸再次中毒,也许下毒者会留有余地,但毒物伤身是免不了。它日如果你有中毒迹象,立即服下此物,即使不能解毒,它也会先护住你的五脏六腑,不受毒素损伤。」

  他的暗示,她当然听得出来。他是指,下毒者就在她身边……她也终于明白为何第一大美人钟qíng于他,这个人,根本是非常关心身边的人嘛。

  有的人,在江湖上地位有成,就把江湖当成他的家,他是个大家长……一个有洁癖的大家长吧!

  那锦盒还在等着她,她迟疑一下,笑道:

  「闲澐公子心意,小女子领受了。它日公子如果需要帮助,请尽管吩咐。「家长哪需一个小天奴帮?再者,她即将消失在江湖上,要再找到她很难了。

  她双手正要取过,却发现他轻使出三分力扣着锦盒。

  她心知有异,也不抬头望向他,过了一会儿,他开口:

  「其实,这不过是相互帮助罢了。我以前,也曾让个小姑娘帮过。」

  「……」她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去吧?

  「在她而言,虽是小事,但我一直铭记在心。这几年,我一直在等,等她拿着玉佩来找我,可惜,她一直没有来。她身处那样的环境,竟然不必求助于人,也能活到现在,我真不知道该说,是她太聪明了还是她适者生存。」

  她抬起脸,笑容满面,道:

  「原来公子有这等往事,难怪会特别关注我这个小人物。公子请放心,以后我见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尽我所能,将公子的心意传承下去。」

  公孙澐闻言,深深看她一眼,终于松开扣在锦盒上的力道。

  「闲澐。」有人轻喊。

  她循声瞧去,正是澐家庄五公子。公孙纸也瞧见她,先是朝她作揖,同时很有好感地多觑她一眼,才对着公孙云道:

  「白明教车艳艳来上香了。我瞧,上香是假,来闹事才是真。」

  公孙云剑眉微拢,向她说道:

  「王姑娘,你教里左右护法一向势如水火,你还是留在这儿,别去前厅。」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她非常恭敬地目送他们离去。

  接着,她长叹口气。

  想都不用想,一庄之主贺容华必在前厅与车艳艳应对,而她的天奴何哉也该在那里。现在要她怎么样?不理何哉,自己先跑路?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允何哉来天贺庄,直接逃出江湖就是。

  「我就说,何哉迟早会成为我的致命伤。」现在可好,她是笼中鸟,不管怎么飞,都在教主的笼子里。

  如果没有何哉……没有何哉……她的未来,是不是能过得容易些?

  思及此,她又看着那锦盒,失笑。

  人啊,最好别太过牵连,她只是一介凡人,可攀不上什么九重天外的天仙,更别说什么玉佩了。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收过什么玉佩。

  随即,她将锦盒丢弃,往前厅而去。

  「闲云公子。」一身艳衫的美丽女人,一见那朝思暮想的人自人群中出现,立即投其所好,客气作揖。

  她记得,这男人,十分讲礼。

  公孙云回礼道:「车护法,好久不见了。」眼一瞟,定在贺容华身上。

  有些事,他不能越俎代庖,必须由天贺庄主人亲自出面。

  贺容华面色铁青,勉qiáng道:

  「车护法千里前来祭拜先父,贺某在此先行谢过了。」

  车艳艳下把他放在眼里,只朝公孙云娇声笑着:「闲云,我多想说为你而来啊,可惜,这次我是奉教主命令,特地送礼来的。」

  贺容华道:

  「贵教与敝庄向来没有什么瓜葛,贵教教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车艳艳瞧他一眼,冷笑:

  「谁说天贺庄跟咱们没有瓜葛?天贺庄的大少爷不就是白明教的天奴吗?」

  贺容华闻言,脸色遽变,瞄一眼何哉,咬牙道:「车护法在说笑了。我兄长十年前因病辞世,你在我父亲灵堂污蔑我的大哥,你这不是存心挑衅吗?」

  车艳艳笑道:

  「这十几年来,你们中原有多少名门世家之后是急病而逝的?」纤手一挥,指向自己带来的十几名天奴。每名天奴都戴着面具,赤着脚,脚踝系着天奴铃。「你们要不要赌,赌赌看这些人面具拿下来,有多少死人复生?」

  在场的江湖各派三十岁以上的人物,面色皆是微变。

  厅外的王澐,见状只能叹气。

  有人跟她—块叹气。

  她瞄一眼身侧的人,低声道:

  「五公子,你不去助阵吗?」她蜗牛慢爬,来到厅外,公孙纸一见她,便退至她的身边,与她一共欣赏,不,烦恼厅内的大事。

  公孙纸说道:「我去也没有用。我功夫不及闲云,只会碍事而已。」

  「原来如此。」她顿一下,再度低声道:「敢问五公子,通常你们怎么解决这种事?我是说,人家来找砸,你们是如何解决的?」

  「闲云主张不动刀枪。」

  「……」她一脸惋惜,非常想推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豪迈作风。

  唉,能借刀杀人最好,可惜人家不肯如她心愿。她瞥向何哉,何哉有意无意,正站在后厅门口,守住停放棺木的灵堂。

  她又抚上玉箫,扫过厅内的十来名天奴。车艳艳xing喜收纳天奴,尤其是有底子的天奴,这女人十分讲究排场,出门必有天奴跟随,每个天奴都以毒物控制,要脱离很难,要死更难。

  她抿趄嘴,垂下眸,思索着。

  车艳艳扫过人群一眼,惊异地锁定在贺容华身后的何哉,她不由得脱口:

  「教主圣明,竟连她去哪了都一清二楚,今生今世她还能逃往哪儿?」

  离她最近的公孙云,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车艳艳得意地笑道:「何哉,你主子呢?」

  何哉缄默着。

  车艳艳也不再追问,迳自喝道:

  「教主万世圣明,竟能料中皇甫澐身在此处,你俩向来焦孟不离,传教主之令,皇甫亲自将厚礼送jiāo天贺庄,还不现身?」

  等了又等,等不到人,车艳艳满面怒气:「皇甫澐,你敢不接令?」

  「我这不就来了吗?」

  女声自厅外朗朗而起,随即,众人眼里抹过红光,年轻女子身穿宽大红袍,负手入厅。

  而那来人正是脸上也有刺青的王澐。

  贺容华与古少德皆是一脸震惊。

  「你……」

  王澐走到公孙云身侧,想想不安心,又假装潇洒地来到何哉身前,笑道:

  「车护法,你这是晚我一步了。我千里赶至天贺庄,不料你晚了一天,中途是不是上哪儿逍遥了?」

  车艳艳一脸不明所以,道:「你在胡扯什么?」

  「我没胡扯啊,教主给你什么命令,就给我什么命令,他向来就爱咱俩彼此较量,这一次你输了。反正天高皇帝远,我也可以将这份功劳让给你。」她自动自发,拿过车艳艳身侧天奴手中的扁盒。「这份礼,我也有一份,早一步送到天贺庄了,现在你得拿这份礼去面见教主了……」她打开扁盒,而后凝住不动。

  车艳艳嘴角缓缓勾扬。

  「我差点让你唬过去了,皇甫,扁盒里的东西只有一份,当年你亲自让何哉埋进土里的,你的一举一动,永远都逃不过教主的眼下。」语毕,抢过扁盒,扔向空中。

  盒里的少年衣物、长靴、特制的长剑,刺青的物品全敌于一地。

  衣物已旧,却有天贺庄的标帜。

  长剑已锈,却是当年刚得名号的贺家大少爷的武器。

  刺青的物品上刻有白明教天奴的标志。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澐认命叹气:

  「好吧,我果然斗不过教主。我跟你回去吧。」

  车艳艳摆了个手势,天奴立即呈上素帕,她细心擦完手后,才慢慢套上特制的手套。

  王澐目不转睛地看着。

  车艳艳朝公孙云绽出娇艳动人的笑容。「闲云,云家庄一向中立,只负责记史,不可cha手的,我记得云家庄有这么一条规矩,是不?」

  那双无波的黑潭依旧连光彩都没有。

  「依规矩,是如此。」

  车艳艳笑道:「等我解决了这事,再跟你叙旧。」

  「闲云跟车护法哪来的旧可叙?」他冷声道。

  车艳艳美眸抹过怒气,抿起嘴,把气出在王澐身上。

  「教主有令,你的天奴擅离白明教,何哉为贺家长子,三鞭棺木,以示薄惩。皇甫,接令吧。」

  「……」王澐垂眸,又抚过碧绿玉箫。

  「皇甫澐!」

  「这里是天贺庄!」贺容华忍无可忍。「岂容你这魔教女人在这里撒野!」

  「贺月华如今也是魔教中人了,贺庄主,他一归庄,你不怕你的庄主之位被人取代吗?不怕天贺庄因此蒙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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