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陈府的嫁妆开始从大门口抬进,整整抬了两刻钟方停。当真是流水宴宾客,十里铺红妆。酉时三刻,喧天的鼓乐声中,新郎的花轿姗姗来临,陈府陪嫁了八个侍儿,前呼后拥,秦府也派出了八个侍儿出来迎接。十六个侍儿扶着新郎陈语和小公子当厅下轿,喜公们搀着陈小公子,傧相们扶着秦瑛,先拜过姚天女神,次向帝后行礼,最后是陈小公子拜秦瑛,秦瑛还了半礼。梁冰鉴宣布礼成,喜公和侍儿们搀扶着新郎进入洞房。徐婉和余彤陪着秦瑛开始挨桌敬酒。
江澄和关鸣鸾、苏澈坐在同一席上,看着正在笑呵呵饮酒的帝后和文卿,关鸣鸾道:“皇后有阵子没出席热闹场面了,今日真是给秦侯面子。”
江澄点头道:“皇后自从显肚子,就不怎么出来了,这回秦侯的婚事,是皇后一力促成的,从文卿那边论起,皇上和皇后算是新郎的娘家人,理当来观礼的。”
关鸣鸾低声道:“等我成婚的时候,帝后不知会不会也来观礼?”
江澄听了微笑道:“想来陛下和皇后也会去的,只不知鸣鸾何时成亲啊?”
关鸣鸾低声道:“阿淳说战争一起,她必是要出征的,她想在战事开始前成亲。”
苏澈问道:“你俩请示陛下了么?”
关鸣鸾道:“还没有跟陛下提,因为尚未请示陛下,也就还没定日子。”
他们三个聊着天的功夫,秦瑛已经敬过了明帝御席,敬过了陈语陌所在的新郎母家席,开始敬二相四尚书席了。江澄扫了下附近的桌子,见他们这一桌因有关鸣鸾在的缘故,比髙芷和林征那一桌还要靠近主宾席。果然秦瑛敬完了旁边的二相席,便到了他们这一席上,徐婉执壶添酒,秦瑛擎着酒杯,大大方方地道:“多谢三位大人拨冗莅临,秦门蓬荜生辉,秦某感激不尽,请三位大人满饮此杯。”说着她便一饮而尽,冲江澄三人亮了下杯底。
关鸣鸾代表三人回答道:“谨祝秦侯百年好合,早生贵女。”
秦瑛冲他三个颔首致意,便与徐婉余彤两个移向了董雯席上。
江澄默默看着秦瑛,见她身着朱红色绣花礼服,头戴七翅凤冠,整个人喜气洋洋,看不出半点不情愿来,想来她对陈语和小公子是满意的,对这场由帝后促成的世家联姻是认可的,看来完全不必担心她婚后妻夫不睦,他这么想着,便觉踏实了许多。
想到不必担心秦瑛婚后不和,他便想起早上明帝的一番忧虑,忍不住看向明帝御席,却见明帝不在席上,他忙扫视四周,都没见到明帝的身影,倒是安澜在席上安然而坐,时不时向陈语易小声介绍着厅中众人的身份。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明帝方回到座位上,见他看着御席,便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琼花初绽,华光异彩,动人心魄,他看得一呆,连忙挪开视线。
次日是三月初一日,凤德殿大朝的日子,他担心误了上朝的时辰,就没有去迩英殿陪明帝练武。心中却忐忑了一天,怕明帝不满他得了院子就不去陪练。到得酉时回宫,明帝却派内侍传旨,晋他为修仪,赐住丽云殿。他不由得一愣,明帝这是什么意思,是通过晋他位分来澄清那些谣言,还是借助对他的宠爱来表示对秦瑛心无芥蒂?不管是哪种,他都只能先将这凤恩接下,再慢慢地以行动向明帝表明心迹。
作者有话要说:
秦侯是个神助攻:)
第85章 屯田
传旨的内侍一离开,小侍绍儿便欢喜地恭贺:“恭喜主子晋位,咱们终于可以换个院子啦。”乔儿道:“主子今夜还去迩英殿练武么?”
江澄摇头:“不去啦,还有很多事要做,陪陛下练武的事还是交给御前侍卫吧。”
绍儿道:“主子,您就去了两天就得了个院子,去上两个月肯定会有更大的好处的,我要是您啊,我就一直去,陪皇上练上个一年半载的。”
江澄闻言就笑了:“小傻瓜,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我过去练武,陛下就知道我是对宫里的待遇不满意了,陛下在可以答应的范围内就会选择答应我,陛下虽然不宠我,但我毕竟是后宫之一啊,她不会故意刻薄我的。可若是得了好处,还不肯停止,那便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哪家帝王会喜欢贪得无厌的后宫啊?”
绍儿道:“主子,咱们什么时候搬啊?”
江澄想了想道:“也不急,你们俩这两天白天没啥事的时候,先打整下东西,慢慢往里挪吧,入住且等挑个吉日。”
三月初二这日一早,他先去通进银台司投了折子,眼下正值春耕时节,正是多种田积存军粮的好时机,他夜里点灯熬油地写了篇《招民营田疏》。
投完折子又去了趟礼部,礼部仍是没什么事。高莹和冯兆雪两个正在衙门里闲聊:“老冯你是不知道,那个自杀的男儿真是命苦啊。我听我家那个小郎跟我讲,男子是从玄武逃过来的,因长相一般,没什么人肯娶他,他入不了户籍,眼看着要被遣返回去,他就急了,听说京城富商尹娘子收玄武男儿做小侍,他就去投奔这尹娘子。”
冯兆雪道:“这也还好啊,尹娘子肯收他,他就算是苦日子到头了。”
高莹道:“好什么啊,这尹娘子已经六十多岁了,长得脑满肠肥的,家中正夫平夫侧夫好几个,哪个男儿家乐意给她做小侍啊。她也不是真心纳小侍,不过是看中了这个商机,从中牟利罢了,她在界牌关一带有房子,每年都在界牌关住上六七个月,专门收纳从玄武过来找不到人聘娶的姿色一般的男儿。她收每个玄武男儿十两银子,给他们家籍,当然也要他们的身子。如果是没银子给她,她就让这男儿去工部铺子里做工,所得的银子用来偿还她这十两银子。一般在工部做工每月工钱三钱,三年就可挣十两银子。如果还上银子,她就写个休书休了这男儿,任凭嫁娶,再不干涉。她再去娶别的玄武男儿,再收人家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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