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泽接过宫侍递过来的帕子,边擦脸边笑着道:“总管天天伺候皇上起居辛苦万分,还如此耳聪目明,真是可喜可贺啊。”他一边让江澄吃点心,一边云淡风轻地道:“我不在宫里的这些天陛下身边可有添新人?”那周衍听了赵玉泽的问话忙打量了下四周,悄声道:“陛下身边还是老几位,就是林昭仪承宠的次数比之前多那么几日。”赵玉泽轻轻点头道:“这个无妨,林昭仪是正经人。”那周衍听了便不再多话,只是亲手给赵玉泽捧过茶杯来。赵玉泽将茶接过,抿了两口,便起身往紫宸殿外等候明帝下朝。
这还是江澄第一次听赵玉泽提起宫中内务,当下感觉颇为微妙,他之前还以为这少年全凭出众的容貌和随和的性子赢得明帝欢心,而今看来,作为宠君,赵玉泽自有其机敏深沉的一面。不过江澄发现自己了解了这一层,却并没有对赵玉泽失望或者产生什么厌恶之情,一来他本身就比较宽以待人,对他人的要求向来比对自己的要求宽松,二来他之前的人生经历一再告诉他,再正直的官场,再和谐的后宫也不可能全无争锋,只要不主动伤害他人,便没什么可谴责的。
虽然奔波了一夜,但赵玉泽站在紫宸殿外依然腰身挺拔玉树临风,那精致秀美的容颜在晨曦中散发出蓝田美玉般的光泽。
江澄陪他站着,却觉得有点累,他不时地揉揉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暗道自己果然不年轻了,这种通宵骑马赶路的事,当年在地方上任职也不是没做过,而今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他越站越觉得头脑有点迷糊,只想早些回知春院休息。
好在没等多久,明帝的肩舆便到了。明帝刚一下辇,赵玉泽便已经飞扑而上,他双手环在明帝的脖子上,撒娇道:“陛下,陛下,想煞玉儿了。”明帝见了他也极为惊喜,伸出双手回抱他,一双玉臂紧紧抱住他那细长幼嫩的腰背,一边轻轻地蹭他秀美的脸颊,一边喃喃地道:“玉儿这么快就回来了,朕以为还要十余天呢。”赵玉泽一边抱着明帝不撒手,一边用秀气圆润的鼻子回蹭明帝的玉颜,一边娇声回答:“公事提前办完了,当然就提前回来啦,陛下难道不想早点见到玉儿吗?”明帝笑着指责他;“朕怎么会不想,你问问他们,朕一天念叨你多少遍,倒是你个小没良心的,一走这么多天,连封书信都不给朕写。”
赵玉泽一脸委屈地嗔道:“玉儿倒是想写来着,澄澄没有专折言事的权力,玉儿才不要把书信和公文混在一起报送到那什么通进银台司。唔,玉儿和澄澄一起骑马回来的,侍卫们都让玉儿留在了后面,陛下回头不要责怪他们。”
江澄听他提到自己,忙上前给明帝行礼:“微臣见过陛下,托陛下洪福,江州重考顺利结束,发榜后微臣便与敏君先行回来了,刑部郎中任蔷大人押运人犯和卷宗走在后面,想来不数日便可到达京城。”
明帝此时方才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注意到了他一脸倦容,当下摆手道:“朕知道了,卿先回去休息,明日午后来睿思殿跟朕详细回话。”他忙低头道:“臣遵旨,臣先行告退。”而后便转身自行离开。
才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明帝跟赵玉泽道:“玉儿还没用早膳吧,到殿中跟朕一起用吧,今日便在紫宸殿歇了,明日再回凝晖殿好不好?”他暗自叹气,宠君和普通臣子的待遇差别实在有点大啊。
回到知春院,两个小侍见了他也都很开心,两人拉着他问长问短,一个伺候他用早点,一个给他烧开水。坐在温馨的寝殿内吃上最喜欢的早点,他觉得一路缁衣风尘都悄悄地融掉了。泡在添加了花瓣的热水里面,小侍轻轻地给他揉捏肩膀,他甚至隐隐约约地起了就此度过一生也不错的念头。
在寝殿中舒舒服服地补了一觉后,他起来去明心宫见安澜。安澜留他在麟趾殿用晚膳,他没有推辞。他看安澜脸色红润,神采奕奕,猜测《姚天千金方》或许已经发挥了作用,当下很为安澜高兴。安澜身体转好,精神愉悦,自也不似前阵子那般诸事不上心,晚膳后细细地问了他在江州的情形,他将知州衙前安抚举人和学宫内重考的情形详细说了,内中涉及到赵玉泽的行动他轻描淡写地说了,更隐去了赵玉泽去英华馆一节。虽然安澜并无明显与赵玉泽不对付的地方,但想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澜未必想听到赵玉泽大出风头,他也并不想看到这二人关系不和。安澜听完只是赞他办事得力,对赵玉泽在学宫中巡考一事也没有提出意见,他自然是谦虚称谢,暗自放了心。
他见安澜谈兴甚浓,便提出了个他一直挂念却始终没有消息的问题:“敢问殿下,淑亲王府那个侍夫死亡一案可有结果了?”这案子他在去江州的路上曾向任蔷问起过,任蔷当时跟他讲,那侍夫身上伤痕累累,案情其实比较清楚,只待那侍夫家中告状了,不过刑部并未接手这个案子,所以案子具体进展,任蔷也不是十分了解。江澄暗自计算,他这一趟前往江州,来回花了二十几天,这案子怎么也该有个结果了。
哪知安澜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惊呆了:“大理寺那边察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侍夫死亡系淑亲王世女无心之失,我朝律法,过失杀者各勿论。”
第22章 鸣鸾
江澄听了安澜此语,深感震惊,当下忍不住道:“那侍夫身上伤痕累累,显是凌虐致死,便不算故杀,也得算个伤人致死啊,一句过失杀人便不问罪,如何能服天下悠悠之口,大理寺如此结果,那刑部关鸣鸾不知有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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