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道:“女神在哪里供奉?我们也去拜谒一下。”
江澄看了看脚下蜿蜒的山路,略回忆了一下,便指着远处一片石坡道:“应该在那个方向。”
几人便前往石坡,那石坡与此前的石阶路又不同,是一大片石头直接凿成,有的地方特别崚嶒难走,有的地方又光滑难住脚,众人都不说话小心而行。到得神女庙前,江澄等人依次进庙门,瞻仰神女像。那像前自有鼎炉拜垫,向锦和宋海春、史燕梦、杜晓等人各自拜过女神,便去庙外欣赏风景。董雯和关吟、关诵小姐妹围着殿中陪神的神像,那些传说中的女神的神君们转了一圈,啧啧称叹了几句,也出去到外面等待了。
江澄见大家散去,便行了个虔诚的礼,在像前默默祷告。
董云飞好奇地问道:“澄哥向女神求什么?”
江澄一笑:“这个怎么能说,说出口就不灵验了。”
赵玉泽四处打量,观看庙中壁画女神诞生记,不时和董云飞指点评论,林从趁他们两个不注意,悄悄地在女神像前做了个祈祷动作。
江澄四人从女神庙中走出,便见向锦等人围在一处,正在那里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他忙走近一看,是一块墓碑,“故御史中丞杨曼之墓”,碑不高,石头看上去质地也不好,斑斑驳驳的。
心中不由得一叹,杨曼是玄武名臣,他幼年时便听闻杨曼是玄武年轻朝臣的翘楚,玄武士人皆称杨曼文章盖世,风采绝伦,是新一代的清流领袖。
后来便听说杨曼因为正直敢言,与玄武君臣格格不入,他离开玄武时已经听闻杨曼仕途蹭蹬,升迁无望,到凰朝后更是数年不闻杨曼消息,直到三年前听人传言杨曼被高敞起用为御史中丞,还一度惊讶高敞什么时候有了容人之量。哪想到今日见到的便是杨曼墓碑。听闻那杨曼有个儿子名叫杨虹,不知道如今这杨虹又在何处?
向锦看他发楞,便将墓碑背面的碑文指给他看:“大人请看,这碑文所述杨曼真是个仗义执言的名臣啊。”
江澄走过去细看那碑文,见文字非常简略,并未像正宗碑传一般列杨曼生平和官职,只记了一件事。大意曰:玄武朝中奸佞当道,有奸邪蛊惑主上,阿谀权贵,残贼百姓。杨曼正直,不见容于朝堂,上不能匡君之失,下不能脱民之难,心常抑郁。一日奸邪奏事,准拟将道路中独自行走之男子,皆没为奴侍。杨曼当廷谏诤,不获采纳,遂指斥奸邪逢君之恶。高敞暴起雷霆之怒,喝令将其乱棍打死,尸首剖心喂狗,并不准家人收葬。玄武百姓闻而哀之,窃收其骨,太学众士女筹资葬之于女神庙前。
那碑文之下还有四句小诗,诗曰:
铁骨铮铮虽枉死,英魂烈烈定鸣冤。
他朝天水洗污垢,再来祭君哭九原。
众人见了这碑文,都忍不住嗟叹。向锦道:“怪不得奇山郡中不怎么见到在外行走之男子,原来独自行走的男子就要被官方没为奴侍。想这些男子被母父娇养多年,只待嫁妻生女,得一世安乐,只因独自行走,便由良变贱,这也太冤枉了啊。”江澄闻言叹气:“如果只是由良为贱,也不算什么塌天大祸,关键这奴侍的境遇,实在是骇人听闻。杨曼一死,玄武朝中恐怕再没有正直敢言的士大夫了。”
董雯咋舌道:“乱棍打死不算,尸首还要剖心喂狗,还不准家人收葬,这高敞也真是残暴之极。”
关诵道:“朝中没有了正直敢言的人才,估计这玄武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史燕梦道:“如此恶国如此恶主,不配拥有杨曼这样的名臣。”
江澄心中悲愤,游山之兴大减,又带着众人逛了半个时辰,便返程下山。
才走到山脚,便见远处一匹快马在飞尘影中狂奔而来。
那马匹到了江澄等人近前,便倏地勒住,马上之人翻身滚下,急急地报道:“大人,贺儿被掠走了。”
江澄一惊,忙看来人,正是周雅。
那周雅向江澄等人简要叙述了事情经过:“我等在大人走后各自在房内休息,贺儿去馆驿后院喂马,后来安小姐去找贺儿闲聊,就发现贺儿不见了,我等在馆驿中找了一个遍,都没踪影,那馆驿中小吏说可能是被人掳掠了去。”
江澄一惊,一面带着赵玉泽等人飞马而回,一面让向锦和关吟去奇山郡郡守处报案。
到得馆驿,安琪接着,焦虑得声音变色:“大人,贺儿是被掠走做奴侍了,大人一定要出手救贺儿。”旁边的驿丞战战兢兢,却一语不发。
江澄一摆手道:“把那馆驿小吏喊来。”
那小吏被带了来,哆哆嗦嗦地看着驿丞,不是很敢说话。江澄瞪了那驿丞一眼,对那小吏道:“有话尽管讲,在我这里不必怕别人,把你知道的全部讲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们贺儿是被人掳掠去做奴侍了?这馆驿中经常有人失踪么?”
那小吏道:“大人,这奇山郡城北二十里处,有个惊鸿堡,这惊鸿堡是我朝永安郡王高谌的别业,这惊鸿堡中有清歌苑、天香苑、初心苑,都是训练奴侍的地方。”
一旁的关诵道:“这名字听起来都挺正经的啊。”
那小吏道:“名字是很正经,可实际上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里面那些教训人的手段,小的也说不上来,小的也没进去过,只听人讲过,那地方实在是暗无天人。进了惊鸿堡的男子,基本没几个活着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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