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他的日子都颇为舒畅,先是咬牙给宁满租了一处离董雯最近的院子,本想着租下这院子,自己过年就得捉襟见肘了,哪知道宁满捧出了个箱子给他,里面全是银票,跟他说是宁家家主宁靓放在他这里的银子,万一将来宁家有事,让他拿着这笔钱重振宁家。他收了银票,已是愁眉暂解,晚间明帝又在紫宸殿召幸他,更是意惬神愉,身心俱足。再是他将反应京城房租大涨的折子呈上去,明帝在十五日常朝时下了旨意,着户部清查核收京城房院客栈的赋税,凡有瞒报少交的赋税都予以追缴,又对住不起店的孤寒举人进行补贴,他知道后很是开心,明帝雷厉风行又务实周到,比他原本设想的强制让院主店家降低租金房费的做法高明许多。十五日又是琯容皇子的联姻吉期,他作为礼部郎中,忙碌了一日,辛苦之余,看到琯容皇子与冰月世女十分般配,也觉得自己做了件积德行善的好事。十六日便是五日大起居,明帝在朝中宣布任命他为礼部侍郎,拟任命诏诰的,正是中书舍人向锦。向锦不吝美词,对他着实夸赞了几句,他听得既忐忑又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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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断旧
散朝之后文武们便是一阵恭喜之声,柳笙经过他面前的时候特意停了下,道了声:“澄之过会儿来一趟政事堂。”他忙躬身答应。苏澈待柳笙走得远了点,方道:“澄之终于升职了,今日要不要去庆祝一下。”他也难掩喜悦:“还去上次那家?”苏澈点头:“就去那家。”他想了想,今日礼部应无要事,郑岚向来优游懒散,凡大朝和大起居的日子,礼部便不理事,于是道:“劳烦阿澈在东华门等我,我去过政事堂便来与你汇合,还有谁一起约上,我今儿请客。”苏澈一笑,自去了。
他快步来到政事堂见柳笙,到得政事堂中见左右二相分坐在上首两张孔雀座上,他忙上前见礼,道一声:“卑职蒙圣上恩典,待罪礼部侍郎,特来见过二位宰相,请二位宰相教导事上尽职之理。”梁冰鉴脸上淡淡地,柳笙依旧很随和,最终是柳笙开了口:“澄之免礼,快入坐。”他谢了坐,坐在一旁小圆凳子上,复向上拱手:“卑职洗耳恭听二位宰相教导。”这原是凰朝官场故事,凡升任六部长贰,必要去政事堂见宰相,由宰相告诫一番为臣为官的道理。当下只见梁冰鉴和柳笙互相看了眼,柳笙向梁冰鉴拱了拱手道:“澄之是梁相任主考时所录的进士,今日荣升,理合由梁相教导。”梁冰鉴便冷冷地接口道:“为官之法,只有三事,一曰清,二曰慎,三曰勤。清则不受制于人,慎则不武断坏事,勤则不懈怠误事。然世上之官,多有初始时恪尽职守,清廉奉公,后则败废狼藉者,此为存有不必败之心故也,凡存有不必败之心,则无不为矣。故为官之道,戒之在初,初始有失,其后虽役用权智,百端补治,幸而得免,所损已多。初若不为,后患岂有?尔其识之。”这便是教导结束了,他忙站起来道了声:“卑职谨记宰相教诲,定当恪勤尽职,竭忠事上。”柳笙便端起茶杯道:“本相与梁相尚有公务要谈,澄之请吧。”他便施礼告退。
走到宣祐门,贺儿接住了他驾车驶往东华门,到得东华门与苏澈汇合了,便一起去宜阳坊的那个私宅酒家。下车后,那酒家男子便要像上次那般将贺儿邀进门房款待,他想了想对苏澈道:“贺儿今日跟着我吧,这位老板今日也可自在些。”苏澈道:“今日你请客,当然都听你的。”他一笑,那酒家很会看人脸色,见状一边将他们向内让,一边道:“不知大人今日请客,家中没有特为准备,菜肴可能不够精致,小的现在就着人去置办吧?”他看向苏澈,苏澈柔和一笑:“这个却不必,今日来的都是至交,不在这些虚礼,你把家中菜肴捡厨子擅长的做几道出来待客就是,今日有女客,你记得叫倚竹和翠羽进来陪客。”那酒家忙答应着去了。他讶异地问道:”是谁要过来,你还特地点人陪客?”苏澈小声道:“是秦侯要过来。”他蓦地一惊,看了下左右,也小声问道:“这酒家靠得住吗?”苏澈不答,反问道:“你这贺儿靠得住吗?”他点头道:“一起经过事的,应该靠得住。”苏澈道:“这酒家和里面的侍儿都是我的朋友,不会有纰漏的。”他这才略微放心,随着苏澈向房中走去,却不是上次那间房子。这间房子中放着两张大炕,每个炕上安着一张炕桌,苏澈带着他上了左边那张炕,贺儿刚要跟着过来,苏澈便道:“贺儿是吧,去另一边坐吧。”江澄一愣道:“你做什么?”苏澈一笑:“没办法,阿琪求了我好半天,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能不管她啊。”江澄无奈,只得冲贺儿飞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三人才坐定,那酒家便让进两个人来,正是安琪与秦瑛。安琪一见她便欢快地大声道:“恭喜江大人高升,听说江大人今日请客,安琪特来讨杯酒喝。”江澄一笑:“多谢安小姐,请坐。”安琪看了眼在右边炕上低眉垂首坐着的贺儿,便很自然地坐在贺儿边上。秦瑛见了他,英气的眉毛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终究只是道:“恭喜澄之。”他心头忽然一酸,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轻声道:“多谢秦侯,请入坐。”秦瑛看看他,没再说什么,默默坐在右边炕上。秦瑛坐下后,倚竹和翠羽便进来伺候,这两个男孩子看上去都只是十八九岁,极为安分柔顺。秦瑛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两个侍儿陪酒,这在以前是断乎没有的事,但如今他已是天子御侍,却觉得与其让秦瑛一个喝闷酒,还不如有人陪着。想到此他默默转开视线,问苏澈道:“你还约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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