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较喜欢在碰到不开心的事情时一个人躲起来疗伤,一个人借酒消愁对他来讲是最好的治愈,如果没有酒,那就什么都不做最好,这样子的疗伤状态或长或短,视伤口大小,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五月。久而久之他都能根据疗伤期的长短来判断自己所受到的伤害有多深。
这次似乎没有那么深呢,也就一个月,他就恢复了对自身和外界的正常感知能力,他开始觉得在宫里闲居的日子,有点无聊。他之前每逢入京述职时偶尔在宫中住个一天两天尚不觉得如何,如今罢官长住,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长日漫漫。
别的宫苑中侍从众多,或许还有些热闹的活动,恩深宠厚的君卿们怀着取悦帝王的心思,邀恩争宠,或许也不觉得无趣,只有他,原本在外面忙惯了的,忽然之间困居在小小的宫苑里,又无女无宠的,那真是无法言说的枯燥。
闲日最长,找点什么消遣这一天呢?他想来想去,决定去拜访他的邻居们,先去拜访谁呢?他的知春院本就比较偏僻,离他最近的是东面的林从和南面的沈知柔。他和沈知柔没什么交情,自然选择去看林从。当下略拾掇了下自己,便往林从的剑星殿走去。
哪知到了剑星殿,殿门虚掩,院中静悄悄的没什么人,他正自诧异。从厢房侧门中走出来个侍儿,那侍儿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略带疑惑地问道:“敢问您是来找我们家昭仪么?昭仪他去演武场了。”他微笑点头:“正是,我来拜访果昭仪,既是在演武场,我便也过去看看,却不知演武场在哪个方向?”
那侍儿更加疑惑地看着他道:“演武场就在我们院子南边啊,你出了院门看有一排柳树围着的就是了。”他暗道自己糊涂了,忙辞了侍儿转道演武场。
四面花草杨柳围了一片空地,空地不算太开阔,他目测了下不足两亩地,胜在平整干净,北面的杨柳荫下摆了一排武器架,东面树阴下摆了两张椅子,椅子上空无一人,树阴外面则站立着几名侍儿。他进入柳荫下,举目望空地中看,便见场中两对男子正在厮杀。
左边一组都用剑,一蓝一白。他凝神细看,年轻秀美的白衣少年正是那日麟趾殿中见过的,听说是如今最当宠的敏君赵玉泽,蓝衣男子则是他认识的冷清泉。他又往右边看去,右边一组两个少年都用枪,一红一紫,花团锦簇。那红衣少年便是他要找的林从了。
林家枪法号称无敌天下,定边侯林赓以男子之躯在高手众多的军伍能占有一席之地,枪法之高超绝伦可想而知,可惜林征只学得乃父的皮毛,倒不知这林从如何,他不禁留神细看。
但见枪来枪往,快如闪电,林从和董云飞都是身手矫捷、体力充沛的年轻高手,二人枪法妙诀都在一个快字,你冲我挡,你刺我拦,你退我进,你挑我跳,勾连旋转,腾挪闪展,二人又都着鲜衣丽服,身形武动有如芍药花开紫薇盛放,枪尖刺来有如万点寒芒星光闪烁,真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林从招式迅捷,董云飞力大气足,二人进行了十多个回合,急切之间难分胜负,双方都是既不能迅速取胜,也不至于陡然落败。两人似乎也不急于见个分晓,打得酣畅尽兴才是本来目的,就这么在演武场上默契十足地彼此做陪练。
他看了一会儿正要再给冷清泉观战,一偏头的功夫却不防一截柳枝势如破竹迎面飞来,他本能地往后闪腰,再一招“浮萍点水”向后跃开,柳枝凌空飞走。他刚站稳,便见柳树上白衣少年蹁跹飞来,在他面前轻巧站稳,略带羞赧地向他道:“抱歉,一时失误,并非有意,没伤到你吧?”正是赵玉泽,他出口道歉,看上去态度诚恳,并不以自己受宠便骄矜凌人,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当下便回以一个轻松的笑容:“不妨事,我躲得快,敏君不必担心。”
赵玉泽继续打量他,见他脸上毫无痕迹,便真正放了心,却又奇道:“你身手不错啊,可会使剑?”
一语未了,便听另一株树上的冷清泉道:“敏君你今日算是遇到对手了,可不能错过哦”。他说着从树上翻下来,又一个腾身,也站在二人跟前,笑吟吟地对赵玉泽道:“你刚才赢了我那不算什么,在下武功本来就不如敏君,眼前这位宁贵人,当年可是位剑术高手,敏君怕是没那么容易取胜哦”。
赵玉泽被冷清泉这番话勾动了,一迭声地问:“宁贵人真会剑法么?宁贵人不嫌弃的话,我们能不能比一局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武器架上取来一把剑递向江澄。
第6章 顾琼
江澄安静地站着,并不接茬,双臂也纹丝不动,仿佛并没有看到赵玉泽递过来的剑。他由科举入仕途,并不以武功出名,这些年任职朝野,更是典型的文官,即便曾效力军前,所从事的也都是文书参赞、粮草军需的工作,并不曾像英君薛恺悦那样曾亲身上阵斩将杀敌,他也不像冷清泉在凰朝江湖中拥有剑术名家的美誉,他既不是赫赫有名的武将,更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实在是没有必要跟敏君较量。
何况想要跟赵玉泽一较高低谈何容易?他虽然不怎么了解赵玉泽,但这少年长身玉立,看上去颇有武学天分,冷清泉既然说刚才输给了赵玉泽,那么赵玉泽的剑术造诣一定是比冷清泉高出一个层次,否则以冷清泉的个性,若是双方打个平手或是他略微逊色些,他是绝对不会贬低自己夸赞对方的,别说对方是个正得宠的少年,便是对方是皇后,他也不会谦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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