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三个在不同的教室,东西别遗漏了,就是不会也别早交卷子,多检查想想,考试完在学校门口集合。”张明岳说。
苗群群和明秀点头,“明白。”说完,三个人散开,去找各自对应的考场。
考场里,张明岳坐在凳子上,并着腿,双手紧握,他原以为自己前程不忧,没什么可紧张的,可临到考前,他的手脚还是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就是当年医院考试都没有这么慌张。
直到他拿到考卷,大致扫视一遍,才松了一口气,笔划稳健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开始答题。
就这样,张明岳在紧张、放松、又紧张、再放松的过程中渡过了高考,等回到家里,他拒绝跟别人对答案,该上班的上班,该看孩子的看孩子,颇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可惜这只是他的个人感受,其他人可没有他的那种悠然,都在焦灼中期盼着考试的结果。
高考已经过去32天,不要问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一早苗群群和钱明菲已经念叨过四五回。这不刘明就坐不住了,知道张明岳消息灵通,趁休息天特地过来找他。
张明岳把他迎进书房,两个人坐下说话。
“明岳,考试结束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反馈信息流露出来,会不会就是虚晃一枪。”刘明面带忧虑,语气中还带着哀叹。
张明岳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可他也在等待,没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国家既然重开高考之门,就不会半途而废,刘明哥,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任何举措都关乎民生,执行不好可能会引起动荡,尤其忌讳朝令夕改。我听说这次至少有三百万人参加高考,三百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更别说这是十年来的头一次,恐怕招生不是那么迅速的事,咱们还是要耐心等一等。”
刘明没有因为张明岳的话感到安慰,“哎,我内心里认同你说得对,可情感上我还是无比害怕,害怕这是一个梦,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呀。我离家已经九年了,人生有几个九年呀,在这九年里我只回家两次,每次停留连二十天都不到,现在孩子都那么大了,我爸妈还没有见过呢。午夜梦回,都是我家门前的梧桐树,爸妈站在树下期盼着他们的儿子回家呀。”
刘明说完,用双手捂住眼睛,张明岳没听见他的哭声,可他知道刘明哭了。
很快,刘明摸了下眼泪,苦笑一声,“对不起,我有点失态。”
“没关系的,刘明哥。”张明岳递给他毛巾让他擦擦脸,“再等等吧,我想不会再等太长时间的。”
刘明擦了脸,心情有所恢复,“希望吧。”
“柳河和李飞今天怎么没来?要不咱几个可以聚聚。”张明岳说。
刘明拍了拍大腿,“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飞说他大半的题都没做,就是写上的也不保证都是对的,已经放弃了,今天回王家庄收药去。柳河,别提了,正和他那口子吵架呢,已经搬到厂里宿舍好几天没回家了。”
张明岳对李飞放弃有点可惜,那对柳河跟媳妇儿吵架不回家可不能理解,“为什么呀?他们两口子感情一向很好,就是柳河要参加高考,人家也没有二话,全面支持的。”
对这个刘明也是疑惑,“我也不清楚,你说就柳河这性子,以前有事都会跟我念叨念叨,这次要不是别人提,我都不知道他搬到厂里宿舍了,去问他原因,他是三缄其口,你小丽姐去找他媳妇儿说和,人家啥都不说,就说让你小丽姐别管,这事儿得柳河表态度。今天我本来约他一起来找你,他隔着门说不来连面都没露,我只好自己来了。”
张明岳一听这情况有点严重呀,“柳河变得这么反常,这里肯定有事,他岳丈就不管吗?”
“唐师傅出差好些天了,估计还不知道呢,厂里要进新设备,领导让他跟着一起掌掌眼。”刘明说,“你一会儿有事吗?没事跟我一起去看看柳河,在他那里你说话比我好使。”
“我今天没事,咱这就走。”张明岳起身,和苗群群说明情况,就跟刘明一起出了家门。
两个人阔步前行,没多大功夫就到了纱厂宿舍,刘明主动在前面带路,到一个房间前站定,“这是唐师傅的休息间,这几天让柳河这小子占着呢。”介绍完,上前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柳河的声音。
“是我,你刘明哥,你开门让我进来。”刘明回答。
柳河沉默一下,“刘明哥,今天确实不太方便,改日吧。”
张明岳拉开刘明,自己站到门前,“柳河,有啥不方便的,你这是变成大姑娘了,还怕我们看呀。”
“我的个娘,你小子咋来了。”里面传来柳河的惊呼声。
张明岳对柳河有这样的反应很满意,“知道我来还不开门,赶紧的,要不我可踹门了,后果你自负。”说完在外面跃跃欲试,还给刘明使眼色。
刘明会意,假装拉住张明岳,“明岳,你可别冲动,这是厂里的宿舍,你把门破坏了可要赔钱的。”
“张明岳,我怕你还不行,我这就开门,你走开可别踢着我。”柳河在里面嚷嚷。
张明岳和刘明相视一笑,再看,柳河真的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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