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后,正月十六正式开学,也是庆典的日子。那一天“上临一中”焕然一新,虽然是冬天,枝叶凋零,到处彩旗飘飘,气氛热烈,人声鼎沸。母校百年校庆,何等大事,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学子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最值得高兴的是,当年零班的那些“上临一中”的jīng英重又齐聚一堂,大家见了面,勾肩搭背,互相拥抱,又叫又跳,不断表示惊喜惊讶惊奇,哪像是事业有成的社会名流,整个就一群冲动热闹的少男少女。众人似乎又回到青chūn年少时候,没有了成人世界的重责大任,勾心斗角,追名逐利,抛开一切顾虑,无拘无束,任意谈笑。也许只有在校园,才能重拾往日的这种qíng怀。
何如初和钟越自然是一起来的,校门口碰见林丹云,惊喜下俩人立即抱作一团。林丹云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她笑:“前天晚上才回来的。昨天陪我妈妈去看亲戚朋友,还没来得及找你呢。”又问她最近怎么样。
她挥了挥手,“也就那样呗,平淡的人生,不好也不坏,没什么好说的。”斜着眼睛看钟越,却问何如初:“听说你结婚了?”何如初含笑点了点头。她早从韩张那里知道他们的事,当下说:“你怎么不再折磨某人十年八年呢,以解我心头之恨!”何如初“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她还记恨钟越无礼的事呢。
林丹云领着他们往大礼堂去,俩人手挽着手,咬耳朵说悄悄话。她忽然笑起来,挤着眼睛说:“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年底的时候韩张相亲去了。”何如初忙问:“他真相亲去了?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很感兴趣。林丹云哈哈大笑,“后来?后来脱不了身啦——”
原来韩张去相亲,不qíng不愿,自毁形象,故意把咖啡泼人家女孩子奶白色的格子裙上。那个女孩子刚大学毕业,一头耀眼的酒红色短发,脚上穿着高筒靴,无法无天的xing子,当时站起来就翻脸了,要他赔裙子。整个餐厅的人都看着他们,搞得韩张尴尬不已。林丹云因为要看他的笑话,一来回去好跟人炫耀,二来可以借此打趣韩张,一直躲在角落里,见了拍掌大笑。这事就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一时间闹得众人都知道了。
何如初问:“那韩张怎么办?”林丹云笑得流出眼泪,“他做得可真绝,甩下人家,当场就走了,连饭钱都不付。”何如初正在那骂韩张一点风度都没有,林丹云又说:“更绝的是那个叫顾了了的女孩子,找上门来问他要钱。只要一说是韩校长的儿子,咱们上临谁不知道啊。碰巧那天韩张不在家,偏偏碰上了韩校长,她就添油加醋把事qíng兜头兜脑说了一遍,好像是说韩张玩弄她的感qíng什么的,声泪俱下,哭得眼睛通红,那个叫伤心啊。把韩校长气得了不得,回头大骂韩张,chuī胡子瞪眼睛的,差点把他扫地出门。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这两个活宝,跟演qíng景剧似的,我现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呢。”
何如初听了也跟着笑,于是见了韩张便打趣说:“对了,相亲相的怎么样?未来的嫂子今天有没有来?”真想见见这个顾了了,真够厉害的啊,整个上临都知道这事了,这会儿韩张就是跳进huáng河恐怕都洗不清了。
韩张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也听说了,翻着白眼没好气说:“‘上临一中’要是出了她那种女飞贼,学校的脸都丢尽了。”说完人就走了。林丹云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听说那个顾了了是‘上临二中’的,韩张差点没被她气死。”她点头,抿着嘴笑得喘不过气来。
第七十七章岁月静好
钟越拉着她坐下,“叽叽咕咕在后面说什么呢,大家都来了,就等你呢。”她连忙撇下林丹云,过零班这边来。众人一见她来了,齐声起哄,“噢噢噢——,咱们零班当年的才子佳人,终于修成正果,可喜可贺,来来来,趁着今天百年难遇的盛事,当众亲一下给大家看看——”
何如初便骂:“刘涛,你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呢,还是这么油嘴滑舌,吊儿郎当的!”当年整个零班就属他最能闹腾,果真是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现在还是这样。刘涛尚来不及说话,就有人挺身而出:“国外回来的怎么了?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人家开玩笑啊!”众人都点头说是,纷纷说:“我说你们俩都结婚了,喜帖也不下一张,喜酒也没喝上一杯,闹dòng房更是不用想了,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多没劲儿啊!都是老同学,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你说我们能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吗?”大家于是拍起手来,吵着嚷着要喝喜酒。
钟越忙站起来说:“好好好,大家不用急,喜酒是一定会有的。”何如初忙跟着说:“红包也是一定要给的。”哄堂大笑,说她小气。有人便说:“你们结婚连招呼都不打,还想要红包,算盘打的很好嘛!我可是吃完就回来,别说红包,就是红纸都没一张!”
张炎岩提议说:“以后再要像今天这样大家都在,恐怕很难,拣日不如撞日,gān脆你们晚上就在酒店定下几桌喜酒,大家正好叙叙旧,顺带热闹一番,怎么样?”大家都说好,过了今天,各自奔天涯,再要聚在一起,委实不容易。
钟越想了想,要不是赶上百年校庆,这顿酒还真请不起来,点头说好,当下就转头打电话预定酒席。因为正好过了元宵,酒店餐厅没那么忙了,时间上还来得及。有人忽然说:“你们俩结婚,有一个人不能不请。”眼睛看着教师席。众人反应过来,齐声说:“许魔头!”俩人都点头说请谁都不能忘了请他。期间有人又重提起当年的“许魔头经典语录”,说起“风在吼,马在叫,huáng河在咆哮”的典故,众人都笑起来,气氛空前热烈。
大家围在一块说笑,有人抬头说:“咦,何如初,在主席台下跟韩校长说话的不是你爸爸吗?”她忙站起来,探头一看,可不是嘛,正是何爸爸。何爸爸也是“上临一中”的毕业生,只不过比他们早了二十年,何况跟韩校长是挚友,今天这样大的日子,没有不来的道理。
钟越跟她来到前面,当着韩校长等人的面,都叫了一声“爸爸”。何爸爸忙笑说:“你们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知道他们chūn节度蜜月去了。他们跟韩校长、林丹云的妈妈赵书记、英语组的范主任、还有许魔头等人打过招呼,钟越笑说:“结婚实在匆忙,都没来得及请喜酒,借着今天这样百年难遇的盛日的光,请各位老师晚上务必赏光喝一杯薄酒。”
韩校长转头笑说:“定远,如初我是看着她长大的,钟越又是咱们‘上临一中’鼎鼎有名的大才子,英俊帅气,年轻有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对璧人。好一门亲事啊,你福气不小哦!”何爸爸忙谦让几句,看着他们年轻人恩爱和睦,心里十分欣慰。
韩校长又笑着对他们说:“这样一杯喜酒,天时地利人和,何况又是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我可是喝定了的!”其他几个世jiāo老师也都纷纷表示会到场。何如初和钟越忙说谢谢。
赵书记没有教过他们俩,听身边的范主任说他们以前在一个班,忙笑说:“是吗?原来高中就认识,缘分不浅啊。如初出了八年国,你们俩该经历了多少事啊,还能在一起,真是难得,难得。就算如初不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今天也该去喝这一杯喜酒,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许魔头看着其他人笑说:“当年他们俩就顶风作案,偷偷摸摸在一起了。幸亏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计较,不然棒打鸳鸯,硬生生给拆散了!”众人都笑起来,纷纷调侃说是。他又感慨说:“回头想想,那会儿到现在应该有十年了吧?俩个孩子分分离离的,从那时候坚持到现在,多不容易啊。没想到今天还能喝到你们的喜酒,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钟越,今天晚上,老师一定要好好跟你喝两杯——”
钟越忙连声答应了。何如初又说:“爸爸,你也来吧,妈妈也会来。”期待地看着他。何爸爸跟何妈妈,自从离婚后,再也没有见过面。有时候何爸爸路过上临,去看何妈妈,她拒不相见,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何爸爸顿了顿,才问:“妈妈,身体还好吗?”她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父母虽说离婚了,可是彼此隔阂成这样,比陌生人还冷淡,她实在觉得揪心。
庆典马上要开始了,俩人回到下面。有人请钟越上去坐贵宾席,他笑着推辞了,说了一番谦逊的话,拉着何如初的手坐在零班的人群中,大家时不时低声jiāo谈几句,发出轻笑声。时光一下子倒流,众人仿佛又回到以前还在零班上自习的时候,一群人围坐在一块,讨论问题,议论老师同学的是非,八卦别人的感qíng……唏嘘感慨之余,再想起年少青chūn时的事qíng,恍然如梦,只愿长醉不愿醒。
那些美好的青葱岁月,尽管已经消逝,一去不复返了,却定格在记忆的最深处,永不褪色。每当想起,因为哭过笑过,爱过伤过,不遗余力挥霍过,惆怅伤感追忆之余,流淌在心底的还有感动、快乐、欢喜甚至是幸福。最值得纪念的青chūn,连回忆都是幸福的。
喜酒订在明珠大厦,虽然略显仓促了些,好在人并不多,叙旧是主要目的,喜酒只不过一个名目,倒在其次,算得上十分丰盛。里面包间坐的是何爸爸、何妈妈、韩校长、韩妈妈、赵书记、范主任、许魔头等人;外面便是以前零班的那些老同学,外带家属,林丹云当然也在内。
何爸爸,何妈妈因为是女儿的喜酒,没有不来的道理,俩人坐在上首,神qíng淡淡的,没有jiāo谈。何爸爸想打破俩人间的僵局,给她倒了一杯酒,笑说:“素菲,初初大喜的日子,你也喝一杯。”何妈妈冷着脸,无动于衷,若不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今天她哪会坐在这儿跟他吃饭!
韩校长见何爸爸尴尬,忙劝解说:“素菲,初初一生一世大好日子,你不能叫她失望。定远纵然有许多错,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计较又有什么用呢!你看看咱们这几个,头发发白,眼睛也花了,牙齿也不好用了,还能有多少日子好过呢!过去的就算了吧,放下包袱,自己心里也轻松。你不看我跟定远的面子,也该看孩子的面子,这杯酒还是喝了吧。”说着亲自端起来放在她手里。
何妈妈忽然悠悠叹了一口气,当年的恨和怨,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的打磨,一点一点淡去了,只留下一抹疤痕。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也都过去了,好了的伤疤,只要不去揭,慢慢地越来越少想起,一切过往变得薄起来,最后成了一张纸,轻轻压在心底,细节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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