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瞳,别把妄兴刀兵的责任强加于人!”颜祺见众人嗫嚅起来,当即驳道:“你自己丧心病狂,却叫别人深明大义?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六月只觉无数愤怒的眼箭又朝自家主子射来,火覃已然怒发冲冠,抽剑就要冲上,忽被一手死死握住了剑锋。
“月郎?”符珍大惊失色。
血,顺着剑柄蜿蜒流下,在孝帷一片素白之中,宛如瓣瓣凛放的红梅。火覃惊骇之余,宝剑“当啷”落地:“小少爷,你……”
“她人丧心病狂,我不可以!母亲深明大义,我也可以!”
血尚淋漓,话却掷地有声!云瞳呆呆的把目光从韩越手掌移到了他脸上,一时哽住。
“小少爷,你不想报仇了?”火覃张圆了口,问出了玄甲军众将此时都想问的话。
“不止想,更要报!”韩越在云瞳面前缓缓展开五指:“不管仇人是何身份,血债血偿!”
“一定!”云瞳割破自己掌心,一任赤血横流,翻手盖在了韩越掌上:“若是云瞳自己,这颗头颅暂顶颈上,随时候君来取。”
六月别过脸去,泪已盈眶。
“小少爷,你信紫云瞳?”颜祺怒声质问:“别忘了,你是韩家的儿子!”
“我从来没忘,自己是韩家的儿子!”韩越忽然一声嘶吼,撤手而出,反指韩宜灵牌:“母亲把错银虎符给了我,她一直在天上看着我,能不能承其志,慰其心,报其仇,配不配做她的儿子!”
火覃、颜祺各自张了张口,都没说出话来。
韩越眼望符珍,声音哽咽:“符姨方才说:母亲戎马一生,身不离鞍,今白发苍苍,犹奋身御敌。她是为的什么?四年前上京变乱,皇女为争大位手足残杀,母亲力排众议,罢兵阻战,上表称臣,又为的什么?”
颜祺想说:为的是保你韩氏永享富贵荣华,为的是保你韩家女孙繁衍昌盛。可是现在,被紫云瞳一令拍下,全化乌有!
云瞳轰然一震,心潮澎湃竟不能自己:危难之中,我舍身而来,竟见君挺身而出。原来知己之遇,早在未识之前。
“少爷,我玄甲军不怕任何人!”火覃急道:“邱韶算什么,傅临又算什么,我一把大斧能为你开山劈海。”
韩越早闻火覃之勇,朝她抱拳相谢:“将军忠义之忱,韩越感佩于心。它日报仇雪恨,必要仰仗!”
玄甲军众将之中书钺、法婤对出兵上京本就存着犹豫,今见韩越另有主见,暗暗盼着事情能现转机:“既从错银虎符,一切均遵小少爷号令。末将等愿以生死相护,绝无二意!”
“嘿!”颜祺不肯随她们投效愚忠:“报仇雪恨,不是纸上谈兵!小少爷讲究忠义,可别人却是狼子野心!英王来此叙旧,拖延战机,谁知朝廷现在正如何紧锣密鼓的筹备?若以邱韶、傅临合围合江大营,我二十万大军转眼就要灰飞烟灭了。”
这也正是符珍所虑:“扣住紫云瞳,且看上京如何审案!”
六月闻言心中乍紧:主子岂肯由她们摆布?三日内不回西川,大战即开。
韩越斜目看来,似有所思:“扣住英王?”
“紫云图不是与她姐妹情深么?”颜祺冷笑连声:“要是让拿江山皇座来换,不知舍不舍得?”
“是颜将军自己还是什么别的人,想要紫氏江山,大胤皇座?”云瞳盯着她问道。
“……”颜祺一窒,转而怒道:“不检讨自家罪过,又来污蔑旁人,紫云瞳,你要脸不要!”
法婤朝韩越低声言道:“将英王禁锢在营,足以撼动六军之心,邱韶、傅临谁还敢轻举妄动?必然要等上京皇命。则我掌控战机,可进可退。就算开战,少了英王这样才干非凡的常胜之将,紫衫军、清流兵未必是我对手。紫胤动荡,四国必有作为,届时小少爷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如何报仇全在一念之间。”
韩越皱眉沉思,半晌言道:“我要与英王单独谈一谈。”
“月郎……”符珍大不放心。
火覃忧中带急:“你不以她为质,反被她以你为质,如之奈何?”
云瞳回身便命六月:“你先出去。”
“主子?”六月紧攥着剑柄,不知该不该从命。
颜祺见韩越年纪虽小,眉目间却有凛不可犯的气势,暗道:若紫云瞳敢劫持小少爷出营,我就狠下心来把他两人都杀了。韩家虽有威名,现剩孤子,他凭一句遗命就能执掌错银虎符,难道我堂堂上将执掌不了!纵然符珍等人可能挡路,我身后还有恭王,跟着她翻天覆地大干一场,它日也享得了韩家的权势尊荣。
“符姨!”韩越做了个请先出去的手势。
符珍还在迟疑,却见书钺已然告退:“末将就在帐外,听候小少爷召唤。”
“紫云瞳,你要是敢……”火覃被法婤拉出了大帐,火气没地方撒,看见六月,立刻把剑担在了她的脖子上:“你主子胆敢撒野,就先把你这妮子乱刃分尸!”
待小凳子阖上帐帘,云瞳踉跄向前,执起韩越伤手,禁不住一阵悲恸:“月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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