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去青麒国。姬家四公公从乡里回来,请了符卦,说这里风水不好,误了他家大香的病。有高人给指点了,让往西南去呢。”
说罢转身要走,被章老翁拉住又问:“二姑爷先别忙着走,再说两句。小晚怎么样了?他公公没打他吧。”
“怎么没打?”何二姑爷答道:“刚回来那天打得都剩不下几口气了。不过这些日子他又缓上来了。大家都说,姬四公公心里有数着呢。女婿打死了,那两锭银子可不就白扔了?再说,姬家现在也不同以前了,兵荒马乱的,租子收不上来。两个女儿又都不争气,没个挣钱的营生。老大还是个药罐子,多少年拿银钱吊着半条命。您想去吧,家里只出不进,还有个好?”
“姬四公公这回去乡下,就为给他那个傻子二闺女订一门亲事。说了几家,没人愿意。听说他老姐夫给出了个好主意:若日后大香保不住了,就把冯晚留给小姨子,肥水不留外人田么?生个娃子先别断了香火。等以后日子过得太平了,再外头另说好人家的来。章爷爷您想:这一个女婿挂着姐妹俩呢,四公公那样精明的人,哪儿会打死他呢?”
“何况,他们家里的活儿又都是冯晚做。你瞧瞧,这几日女婿被打得下不了床,父女三个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姬四公公只得自己去厨房收拾,好悬没把屋子烧了。气得直骂冯晚装死……”
里屋凌讶按捺不住,几次要冲出屋子,被离凤死死拉住。
章爷爷连声叹道:“小晚这孩子忒是命苦……”
“嘿,您也别可怜他。”何二姑爷眉目一挑,凑近些说道:“您知道他为什么挨打?听说是在外面偷人呢。”
章老翁怒道:“这是谁乱嚼舌头?”
“小伢子们偷往他家看热闹,听四公公自己骂出来的。”何二姑爷撇撇嘴:“冯晚就是生得狐媚,女人见了他,没有不下死眼盯着看的;他那小姨子成日家对着他流口水,笑死人了。最可恨的是,他那心思也是弯弯绕绕,对谁明面上都挂笑讨好,背地里却想着法子勾搭人家妻主,其实谁还真把他当一回事儿。都说他爹爹在窑子里待过,怪不得生出他来,天生一股风骚味儿。您瞧瞧他那小发卷,大酒窝,街上那个男孩子是那样的……”
章老翁抬手抹了抹眼睛,低声说道:“要是方便也给他带句话:好生顾着自己吧。”
“章爷爷,就您心疼他呢。”何二姑爷笑道:“这回他要跟着姬家走了,街上人家的老少爷们儿谁不拍手称快?”言罢扭腰去了。
凌讶闷了半晌,一拳锤在门上,返身向离凤问道:“难道生得漂亮一些,就成了小晚的罪了?他对人那么好,怎么除了章爷爷,就没有谁真心喜欢他?这是什么世道,只吃人么?”
第86章 破城
再过几日,凌讶见小北已能下地行走,便向章老翁辞行,又留下两锭大银和几副草药,对离凤说道:“吃完这些,你弟弟也就大好了。只是他这失忆之事,非药石可医,使其多见一些旧景、多听一些旧闻,或许能好。若始终不能复原,抑或你寻不到妻主,无处安身,可往安城找我。到时就说你是神医凌笑天内弟的闺友,自然有人招呼。”
离凤执手谢道:“凌少爷,你对小北有救命之恩,我兄弟没齿难忘。这辈子我人微力薄,不知该如何补报。期以来世,结草衔环。”
“客套这些干什么?”凌讶洒脱一笑:“红尘乱世,各自珍重就好。”言罢围好赤红大氅,长歌而去。
小北凑上来望着他的背影,疑惑问道:“这位凌大夫漂亮得好像一只火孔雀,可怎么一会儿是哥哥,一会儿又是姐姐?日后还能见面么?”
离凤拉住小北,长叹一声:“若有缘能再见,需记住人家的恩情……”
……
小北忘了前事,倒显出十一二岁男孩子的本性来,不时嬉笑淘气,在院中爬树乱跑。离凤和他讲话,每一提到叶子姐姐,说不得三句,他便惧了,反复追问:“叶子姐姐是不是死了?”又或呆呆愣愣、迷茫不解:“叶子姐姐是谁啊?她在哪里?”想得多了,便觉头疼,口中哭喊不停。
离凤无法,只得搂住劝慰,怕激起他旧伤,更添新症,不敢再深问下去。夜深人静,等他睡去之后方在院中对月祷告,只求神灵护佑,小北早日康复,能带自己去寻司烨。
这一日天将傍晚,离凤刚从厨下收拾了出来,却不见小北踪影。章老翁笑道:“昨个儿他还嫌你做的饭不好,今天就把自己吃撑住了,说去外面散散,一会儿就回。”
离凤哪里放心,随手裹上布巾,出了院门来寻。远远看见小北在街头朝自己挥手:“哥哥,我在这儿呢,你来逮我呀?”
离凤连声叫道:“小北,别胡闹,快回来。”
小北却不理他,吱溜一下蹿得远了。离凤一时着急,忘了自己不该上街,紧追而去,接连拐过两个胡同,又跟丢了他的身影。正在惶急,忽见他从柱子后面转出来,朝自己扮了一个鬼脸儿:“哥哥?”
离凤扑上去要抓他,谁知小北灵动得很,一个拧身,像条滑不溜丢地泥鳅一样,从自己指缝间又跑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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