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从奕赶紧跪下:“奴才并无邀宠之心。”
“哦?”清澄奇道:“我幼在闺中,立志要嫁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及至遇到圣上,方谢苍天终不相负。从奕,以你之心志才华,想必亦有此愿?普天之下,六国之中,难道还有别个女子,可与圣上相提并论么?”
“圣上与千岁鸾凤和鸣,琴书相契,令人艳羡不已。”从奕压制着心头不安,谨慎答道:“奴才若插足其中,深觉不耻,何况……”说到此处,眼神微黯:“奴才身卑志浅,并无千岁之宏愿。”
“世间男子所求,不过‘真心’二字。”清澄似有许多感慨:“可这‘真心’之人,终其一生也未必就能遇上。即便老天垂怜,使你幸逢良人,也未必人人都能珍惜。比如其时,她尚是一块璞玉浑金,混迹泥沙之间,人所不识。就此擦肩错过,岂非男子终身之憾!”说到此处,微微一笑:“你们只瞧英王,能为她喜爱的男子冲冠一怒,连圣上也不能随便处置的暗部督察长老都说杀就杀了,着实算是个多情种子。惹得多少大胤男儿神魂颠倒,可谁还记得当年,她落魄长门宫,却遭那些自以为是、有眼无珠的王侯贵戚肆意羞辱:说什么自家儿郎才貌双全,非世俗妖孽可相匹配……”
殿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从奕。这一次,任谁都清楚看到,一向优雅淡然、俊逸如仙的从尚书全身一震,脸上红晕褪了个干干净净……
第107章 悠悠往事断人肠-1
清澄似乎并未注意到从奕的反应,自顾自说道:“如今英王元服,圣上欲为她挑选一个德容兼备的正君,叫我留意。消息一经传出,明光殿热闹非凡,官宦人家的主夫们打着各种幌子、走马灯似地到我这里来说项,都盼着把自家宝贝儿子送入英府。即便当不成正君,作个侍宠公子也愿意。瞧瞧,这还没到侍子大挑的时候,他们就闹得我头晕。”
杜献附和着问道:“千岁看哪家的小官人好?”
“个个都好啊。”清澄拈了一粒梅子含进口中:“可有什么用呢?还是要问英王的意思。从奕啊,从奕?”
从奕怔怔听着,早已恍惚,凤后叫他第二遍方才听见,急忙收敛情绪应道:“在。”
“圣上夸你是个聪明有见识的。”清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倒猜猜看,英王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是兰心慧质、才气纵横的,还是温柔婉约,素雅娴静的?”
从奕咬住下唇,容色愈发苍白,沉默良久,方低声回道:“奴才……不知……”
清澄闻言唇角略勾:“我也是一直为难呢。不知道这差事该怎么办才妥当?谁想到英王竟然千里迢迢递上一封密折,说她自己相中了一位……”
“啊?”内殿众人惊讶之余,眼光都已大亮:英王竟有了中意之人?不知是那位大人府上的千金?茶余饭后可有了新鲜谈资了。
从奕并未抬头,双手紧蜷在袖中,掌心微有汗意。
清澄吐出口中的梅核,拿雪白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英王说,她解芦城之围时,与玄龙冠军侯聂战之弟交战。其人懂排兵布阵,可攻城野战,擅使双枪,勇武非常。她一见即为之倾心,欲娶为……侧君。”
“啊!”众人先是一惊:怎么英王心仪之人竟是别国男子?其后又是一喜:幸好只是娶为侧君。
清澄摇头苦笑道:“要说玄龙聂家,倒也有些名望。只是龙脊山战后,冠军侯被戮于市,家下男子皆被官卖为奴。英王所求之人,现为大司马玄诚荫府的色侍。”
“啊?”内殿之中刹时响起一片倒吸气声,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从奕猛然抬头,黯淡双眸中也显出不可置信来。
杜献结结巴巴说道:“这,这,这如何使得?”
“谁说不是呢!”清澄轻叹了一声:“我大胤堂堂亲王,竟然要娶一个别国的罪奴色侍为侧君,这传出去不成了六国笑柄?可英王心意已决。她说这个叫聂赢的男子不同凡俗,胸怀壮志,腹有良谋,能忍辱负重,忠孝两全。她还说……”
言到此处,清澄瞟了从奕一眼:“她自己多年来亦饱受世人冷眼,空怀抱负,困居长门。除了父后、圣上和那几位总管叔叔,天下无人顾怜。今见聂赢,如蛟龙厄于浅滩,如雏凤伤于流矢,如明珠埋于瓦砾,令人不胜欷歔。叹而惜之,惜而爱之,爱而护之!故虽人言可畏,奈何心有所属。”
从奕呆呆听着,眸光一寸寸更沉了下来,指尖不住地轻颤着。
清澄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又说道:“圣上说能为英王爱重的男子必非俗类,故已允其请,不日将遣使赴玄龙,以国礼聘求聂赢。”
正说到此处,忽见小内监进来禀报:“千岁,圣上宣从尚书入懋章殿西楼偏阁。”
“知道了。”清澄笑意盈盈对着从奕:“召你去就是为这一两件事儿。办完了你就直接回府去吧,让爹娘给预备预备,这两日不用到我跟前儿来了。”
“谢千岁恩典。”从奕叩头辞出,脚步有些踉跄。
杜献见他走了,凑近凤后低声问道:“千岁,往日您都不大搭理他的,怎么今天说了这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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