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生·孤暮朝夕_辛夷坞【完结】(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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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轮到了我?”时雨心中一时如火,一时如灰。

  “你不愿意?”灵鸷斜睨于他。

  “你明明知道的。“时雨额头与灵鸷相抵,鼻尖相触,“你在我身上做什么都无妨。”

  时雨的身躯并非不美,然而灵鸷审视一番后,他更留恋的仍旧是那双眼睛。当时雨的唇辗转于他嘴角、颈项之时,他尝试着将自己一缕发丝架在时雨长睫之上,它战栗的模样有如无声春雨。这是灵鸷短短两百九十六岁生涯中所能体会的极致缠绵、湿润和柔软。胜过了温祈描述的江南的莲,胜过传闻中空心树心的汁液,也胜过时雨在他身上所做的事。

  时雨双眸轻合:“我恨不得将这双眼睛挖下来给你……又怕你从此不肯多看我一眼。”

  灵鸷似迷途在那场雨中,神思也有些忧惚:“我有那么好吗?”

  时雨亲着他,蹭着他,在耳边道:“是我太贱了而已,怪不得你。”

  时雨面貌灵秀,可身躯依旧是年轻男子的身躯,同为习武修行之辈,相比之下灵鸷反而显得更为柔韧纤白。他顺着灵鸷颈脖一直往衣下探索,下手很重,气息全乱。

  “别碰那里!”灵鸷忽然按着他的手背,似有阻挠之意。

  时雨不管不顾,眼中水气如雾如酥:“你不是想知道你少了什么,我替你找找……”

  他话刚说完,手下如握火炭,瞬间弹开,满脸掩饰不住的痛楚之色。忘情之下,他早将灵鸷身上刺青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就此罢手是万万不能的,时雨待身上那阵疼痛酥麻稍缓,眼中红芒一现,竟不惜在此时催动玄珠护体,再次触向灵鸷身上禁忌之处。

  很快是一声闷哼传来。

  “这是什么邪术!”时雨捶床踢被,大怒不已。

  灵鸷也显得有些失望,抹了把脸倒向一旁:“果然不行。”

  “谁说不行?”时雨抓住灵鸷抛给他的衣物,两三下缠于手臂,口中嚷嚷道,“我偏不信邪……嘶!”

  灵鸷意兴阑珊地压住了他的手:“别动了,那处也有!”

  “为什么?”时雨看着灵鸷身上电光隐去,光裸洁白的肌肤只余墨色纹饰,那隐隐可见的三头之乌手握着利器和混沌,仿佛在无情地嘲弄于他。淬红的铁块浸入冰雪也不过如此,他恨声问,“可是因为足铃?”

  灵鸷意外他竟能一下就想到这里,点头道:“足铃未除,刺青便无法退去。我以为……”

  足铃鸣响之后方能解下。心动则铃动,可方才那般情热,灵鸷足下玄铃仍如空心一般。

  时雨沉默了下来,滚烫的身子染了一身霜雪之气。恍间他也不知该迁怒于谁,足铃,灵鸷,还是他自己?

  “你现在知道你少了什么?”时雨垂眸苦笑

  “是‘欲’吗?”灵鸷这百年里并未一无所获,今夜的梦也让他若有所悟。

  “你知道,但你没有。”时雨将手置于灵鸷心口,所幸那里并无刺青。

  “欲者,情之应也。我亦有所求!”

  “你该问问我所欲为何!我想要一人,是交付、占有,是恨不能将其揉碎、吞噬,是不死不休……”

  时雨曾以为自己只是想要征服一个白乌人,但他见过盘翎,也见过霜翀,又用了百年来平复心结,可周身骨血还是牢记初见第一面就将他踩在脚下的人。他管不住被烛剪刺穿过的手,每被刺青灼痛一次,心中渴求更是疯了般滋生蔓长,急欲找寻扎根之处。这势头仿佛可掏空灵窍,令他五内虚沸。他不能拿下他,就甘愿送上自己。

  “你所言的不过是征服之欲。”

  “所以你族中才有鸾台一战!”

  灵鸷震惊之下想要掀翻身上的时雨,却发现双足一时动弹不得。

  时雨说:“如果可以,我倒宁肯一试,哪怕死在你手里我亦无怨。”

  灵鸷不愿在这种时候痛下狠手,然而时雨提及的正是他最为厌恶之事。

  白乌氏始祖乃是情鸟所化,一生唯有一伴,即使受到烛龙之咒也未曾改变。他们族中又历来崇尚强者,心甘情愿交出足铃者往往臣服于此生的伴侣,随对方意愿而择定男女,终生不离其左右。这样的关系看似有所从属,但因发乎于本心,双方大致还是势均力敌的。

  鸾台之战就不一样了。

  鸾台之战但凡一方相邀,另一方不可拒战,势必要分出一个胜负。邀战者落败必死无疑,但若是应战者败了,被迫摘下足铃,半数元灵将被夺走,此生都需俯首屈从于另一方,哪怕生杀予夺也得百依百顺。与其说是伴侣,其实连主仆都不如。

  近千年来小苍山最负盛名的鸾台一战莫过于莲魄与温祈之争。他们一个是醴风的爱徒,一个则天资冠绝于同辈,下任大掌祝势必出自他们之中。谁也没想到莲魄会冒险邀战,面温祈败了,从前那样铮铮佼佼的一人最后沦落到仰人鼻息的下场。

  灵鸷也千百次地想过,若没有那一战,温祈就不必活得那样艰难——哪怕世间因此也不会有他的存在。

  “我绝不向任何人邀战,但若有人逼我到那一步也唯有殊死相搏。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便不会让自已落到那种境地!”灵鸷面无表情地看着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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