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鸡鸣,便是新生之日。”
她抚着瘦削的背脊,嘴中轻轻的哼起了调。
节奏舒缓平淡。
她记不清内容是什么,只事隐约还记得这个调子。
小时候李妈妈哄她睡觉,唱的便是这首曲子,据说,她娘亲怀她时,最喜欢唱的便是这首歌,每每唱起,肚中的她便欣喜的踢脚。
不知真假,但她信了。
如今曲子虽残缺,但也聊胜于无。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只有这章是虐的。
我保证!
☆、第十九章 担兄长之责
天边方才显出一抹鱼肚白,整座建康城都笼罩在一片宁静中。
正值深秋, 初初卯时, 怕是家家户户都还未起身。
谢府上下肃容, 奴仆们惴惴, 不敢高声而语, 可清端院中却喧哗吵闹。
谢家大少夫人沈蓉不顾侍女的劝阻,执意要为夫君守头七,好让他安心走剩下的路。
沈蓉身怀六甲,身形不便, 谢夫人早就吩咐过她们这些下人,让少夫人好生养胎, 不要太过伤心,动神动气更是行不得。
但对于沈蓉而言。
丧乃我君,妾怎敢不伤心。
只愿日日伴君左右,方不辜这一场如花美梦。
她这般坚持,旁人也不敢大力阻扰, 侍女们只能拦着, 于一旁苦口婆心的劝导。
谢夫人远远的瞧着这一幕, 摇摇头叹气。
她的面容憔悴, 完全看不出素日妆容端庄得体的模样。
分别之痛,离别之苦,她不是不理解,但毕竟怀着端儿的骨肉,为娘的总要为孩子多多考虑, 更何况还是刚失去父亲的孩子。
若是动了胎气,伤了就不好了。
这般想着,她轻轻拍了拍张妈妈的手,对方点点头,心领神会。
扶着谢夫人坐下后,便步履匆匆的向着清端院那边去了。
刚到堂前,便见侍女们拦着主子,不肯放行。
沈蓉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举止坚决,丝毫没有退缩的想法。
“少夫人还是回去吧,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中的小郎君小女郎想想啊。”
见到来人,她微微侧脸,眼中含着泪,双手轻缓的摸着大大的肚子。
“望张妈妈同母亲说说,我只是想进去陪陪他,他一个人,我放心不下。”
语到此处,潸然泪下。
“他走的这般匆忙,连清儿都未来得及见上一面。”
谢清。
是他们两人为未来孩儿所取的姓名,那时天真欢喜,哪知如今步步为艰。
他离家时,尚不知她腹中有喜。
他回家时,亦不知她腹中有喜。
当初嫁给谢端时,掀起盖头的那一瞬,只一眼,她便对这般清贵温和的男子生了情意。
思及往日琴瑟和鸣,她眼中哀戚更深,拉过张妈妈的袖子,苦苦的哀求着。
“这......”
张妈妈本是来劝人的,可如今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进去吧,我同你一道。”
谢夫人不知何时来了这处,看着她们,神色寡淡。
说完,也不看她们任何一人,径直朝着灵堂走去。
沈蓉如释重负,擦干脸上的泪,跟在谢夫人身后,由侍女们扶着进了灵堂。
清端院里头比外面还要安静肃穆,因着谢端常年在外,院中下人本就不多。
一直到后来娶妻,院中的下人才渐渐多了起来,但比起旁的院子,人还是少的很。
灵堂内燃着的烛火一夜未熄。
里头那道挺直坚毅的身影直直的跪在那儿,同样的一夜未起。
谢夫人看着他,眼中浮现出心疼。
当她看到那副冰冷棺木之时,眼中疼痛更甚。
她的儿,她向来乖巧听话的端儿,如今竟千万般呼应不得,躺在这般冰冷的地方,担着最不应承受的苦痛。
“郎君!”
后面进来的沈蓉见到那副棺木,推开众人,向前跌跌撞撞几步,往日种种恩爱顿时涌上心头。
一时间悲痛欲绝,竟没有站稳,直直的向着地上摔去。
“少夫人!”
侍女们惊呼,但因着落后一步,尚来不及扶住她。
沈蓉也才反应过来,但跌倒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面上惊慌。
时间过去,却未有疼痛传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被稳稳的扶住。
原先跪在堂前的青年扶着她,面容瘦削,紧抿着唇,眼中晦暗不定。
待她站稳后,他便迅速的收回了手。
望着堂中女眷,垂眼,不言语,缓缓的又跪了下去。
沈蓉怔愣在了原地,她从未想过,仅一夜光景,这位盛名建康的谢家三郎便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前日虽也少言寡语,但并不同现下这般沉默内敛,仿佛隔绝了旁的种种,只留下他一人。
这样的路,太累,太苦。
她不知心头是何种滋味,只觉得苦涩难受到了极点。
“你可知,你兄长担起的是什么?”
谢夫人指腹抚着棺木,突然发问。
自从嫁进谢家,沈蓉从未见过她这般严厉的模样。
跪于堂前的郎君一身白衣,身量清瘦,背脊正直。
听到此话,他慢慢抬头,望着上方兄长木牌,声音嘶哑,仿佛许久未曾话语,如今字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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