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肃政台都另有专门的主簿,都察院目前没有,就由江大人兼管,所以她平日都在前头府衙和都察院这边两头跑。”
沐青霓是恭远侯沐武岱的堂亲侄女,又是个时常在外蹦跶的人,对朝中这些人情掌故自比徐静书灵通些。
徐静书点点头,艰难问出最关切的问题:“那你知不知道,这‘殿前纠察御史’的职位为何会一下空出五个缺来?”
不会真是因为“专司找茬”被人打死打残了吧?
“噢,听说是被调去右肃政台了,”沐青霓挠了挠脸,“这不开春了么?右肃政台要派‘风俗使’去各州巡查,好像是储君要求今年需多查什么事,右肃政台人手不够,就从都察院调了五位‘殿前纠察御史’去。”
御史台辖下三部虽共同肩负“纠举不法”的重责,对上至帝后、宗亲百官,下至普通百姓言行不合律法规制之处都有权发声,但三部在日常公务上又各有主责范围。
左肃政台主要负责监察各州军府,右肃政台监察地方,而都察院则主要监察京官、勋贵的言行。
而右肃政台每年春季会派出“风俗使”巡查各州,大周疆域广袤,这差事所需人手自是不少,如今又奉储君之名要增加巡查事宜,人手当然不够用了。
昨日顾沛远之所以强调“殿前纠察御史”这官职升迁快,就是因这官职对各部典章及律法最为熟悉,可随时补上许多职缺,且通常是到任就能上手做事,不大需再特地补训,因而算是各部所有九等文职员吏里晋升机会最多的。
徐静书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是被人揍得当不了值了呢。”
“你要笑死我吗?”沐青霓乐不可支地拍拍她肩膀,“放心吧!御史台职责就是‘专司找茬’,便是谁心有不忿,那也不至于动手……”
沐青霓顿了顿,敛笑环顾四下,确认没人注意她俩,这才接着道:“当然,我是说台面上。至于私下里有没有人会暗中下黑手,这我可就不敢武断了。毕竟这世间从来不缺公私不分、小鼻子小眼的人,是吧?”
她这严谨的补充让才松了口气的徐静书又白了脸——
说了半天,就还是可能会被打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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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补缺五人都到齐后,大家简单互通了姓名。
另三人分别叫刘应安、罗真、申俊。
除了徐静书与沐青霓勉强算是相识,余下都是初次相见。
遂州来的刘应安是个年岁较长的瘦脸男子,话不多;罗真则是上阳邑人士,比徐静书与沐青霓大半岁,三人年岁相近又都是姑娘家,便就自然而然地挨到了一处。
而那个叫申俊的少年只说了“原州申俊”这四个字后便再无话,似乎有点紧张。
五人也不耽搁,立刻同去见御史中丞江盈。
想是身兼数职的缘故,江盈显然忙得不可开交,一边执笔翻着面前卷宗,一边头也不抬地对五人道:“昨日顾少卿想必已将紧要的事都交代给你们了,本官这里就不再同你们打官腔。今次你们五人补缺紧急,许多冠冕堂皇之事就推后再说。待会儿领了官服就赶紧去看明日小朝会的上朝官员名单和你们的职责事项,明早寅时直接进内城上值。”
如此雷厉风行的做派让五人脸色各异,不过这是上官指令,没人问他们意见,老实应诺就是了。
“你们虽不必经历‘试俸’,但也不是到任后就能彻底高枕无忧,”江盈提笔在卷宗上落下批示,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望着他们,神色近乎严厉,“记住,在其位就得谋其事。当值时就须得抛开一应人情与顾虑,只要是违背律法规制之事,你们就必须站出来纠正。若被本官发现有人渎职,剥去官袍退回原籍都是轻的。明白吗?”
“我等谨记。”五人齐声答。
江盈忽地想起什么,又对正欲退出的五人道:“沐青霓,你不用住官舍的吧?”
到底沐青霓是恭远侯家的姑娘,即便江盈此前与她没什么交道,也不至于对她一无所知。
沐青霓眼前发黑,扶额哀嚎:“江大人,我家在城西,咱们御史台可在城东!可怜我今早为了赶卯时之前到达,丑时过半就起来了,家里阿黄都还没起呢!”
“阿黄是谁?”江盈茫然脱口。
“呃,我家的狗,”沐青霓尴尬地摆摆手,“那不重要。我是说,我今日就只从家里赶过来就起那样早,往后当值时还需寅时之前就进内城,您这是要我子时一过就起身吗?”
她是个夜猫子,子时睡没睡还两说呢。
“你可以骑马。”江盈被她逗笑。
“再是骑马,那不还是要穿城而过么?总不能每日天不亮就在城中策马狂奔吧,皇城司会请我吃牢饭的。”
皇城司负责内外两城防务,对在外城策马有相对严格的规定。为免扰民、伤民,如无特殊许可或紧急理由,若天亮之前在外城范围内当街策马狂奔,会被处以三日拘役并课罚金。
“本官待会儿就替你向皇城司报备,你只要留心些别伤着人就好,”江盈无奈笑叹,“新的官舍约莫要到六月才能落成使用,先紧着外地来京的同僚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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