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沐青霓揉了揉眉心,小声应了。
“徐静书也不必住官舍吧?”江盈对徐静书不太了解,只是看过她的卷宗记档,知她曾是京郊明正书院的学子,又是以镐京户籍应的官考,想来家就在京中了。
“是。”
徐静书其实是想住官舍的。不过方才江盈都说了要先紧着外地来京的同僚,她心中思忖着近日先辛苦点早起,等手头事都理顺了再做打算便是。
申俊主动道:“江大人,我在柳条街赁了屋,也不必住官舍的。”
江盈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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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官袍时五人才知,由于他们补缺上任太急,官印都还没准备。
“天,这样……真会有人将咱们当盘菜么?”刘应安苦笑,摇头轻喃。
旁侧的老员吏耳尖,模糊听到他的自语,便笑着宽慰道:“别想那么多。当值时咱们站在殿前只问对错,不必管对方官职、封爵。”
“咦,明日储君也要上朝?”罗真心直口快,盯着手上的明日上朝名单脱口道,“若储君出了错,我们……”
“职责所在,自是该说的。”老员吏笑得有点复杂了。
是“该说”,不是“一定要说”,这中间的余地显然就要靠各人领悟与权衡了。
“皇城司骁骑尉?平日小朝会惯例不都是五等以上官员吗?”申俊又有新发现了。
“哦,明日是皇帝陛下指名召见他的,”外头有人在唤,老员吏便对他们五人道,“虽上值时可手持这些典章,但若临时才翻阅对照总归容易有疏漏,你们先仔细过一遍,若有疑问就记下,我待会儿回来再替你们解答。”
老员吏匆匆出去后,厅中只剩五人。
大家都是紧急补缺上来的,差不太多的两眼一抹黑,相互间问也白问。于是便各自专心翻阅手中典章与册子,场面顿时安静。
徐静书默默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崭新官袍。
天水碧素锦文官袍,银色丝线绣小獬豸,衣摆是流云纹。
御史台九等小官的穿着,看着似乎平平无奇,点睛之处是那些勇武刚直仰着头的小獬豸。
獬豸是上古神兽,体形小者如羊,大者似牛,外形与麒麟相仿,唯独头上多生一角。它懂人言知人性,能识善恶忠奸,能辨是非曲直,发现言行奸、邪之人,就用角将对方触倒吞食。
在世人眼中,它是“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征,御史台、大理寺及吏部都以獬豸为图腾,以此彰显维护法度威严的责任与决心。
明日上朝的有储君赵絮,有徐静书的救命恩人李同熙,还有那么多德高望重或于国有功的朝廷肱骨。
徐静书扪心自问,很确定自己是怕的。但她也很清楚,哪怕明日真是储君或她的救命恩人出了错,她也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反正任是谁也不会在殿前动手,大不了下朝时她跑快点就是,哼哼。
怕不可耻,发抖不可耻。
渎职才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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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散值时,徐静书头晕脑胀地与同僚们告别后,行到御史台牌坊外的小巷口。
远远就瞧见熟悉的马车停在那里,信王府的车夫斜身坐在车辕上冲她笑笑,却不见双鹂。
徐静书以为双鹂在车厢里坐着等,不愿让她麻烦地再下来迎,便小跑过去自己上了马车。
结果车厢内的人却是赵澈与赵荞。
“阿荞怎么来了?没在泉山多玩几日么?”徐静书尤其无力地笑笑。
“我回来办点事,下午正好闲在家,就同大哥一道来接你,”赵荞笑嘻嘻地牵过她的手,拉她与自己一道坐在车厢内的侧边长椅上,“今日顺利么?当官好玩不?”
赵澈不着痕迹地瞥过徐静书那只被赵荞握住的柔软小手,颇有点不是滋味地无声哼了哼。
徐静书咬住唇角忍笑,片刻后才软软答赵荞的话:“看了一整日的典章,中午吃饭时都没敢停,脑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我觉得我或许能当场给你表演颅骨炸裂,你说好不玩不好玩?”
“瞧你这面色菜青,青中又透着红,红里还带着惨,啧啧,真可怜。”赵荞伸手替她轻揉额穴。
徐静书今日是着实累着了,便也没拒绝赵荞的好意,可怜兮兮地闭了眼:“往后更可怜呢。江大人说眼下官舍要紧着外地来京的同僚,我没有官舍住,以后每日好早好早就要起。真想在内城门口打地铺算了。”
“兔子大了总会需要自己筑窝的,或许你可以先去同阿荞住,”赵澈淡垂眼帘,温声道,“她在柳条街十七巷赁了宅子,两位母亲还正愁她在外独居没有照应。”
赵荞如梦初醒,喜上眉梢:“对对对!是兵部侍郎纪君正大人的宅子,武德元年皇帝陛下赐给他的,可大了!我打算自己弄个说书班子,就赁下那宅子来用。那里离御史台和内城都近,你就不必起太早。”
徐静书睁开眼,挠头踌躇。
在信王府毕竟是投亲寄居,于情于理都该在谋职后搬出来,这也是她当年到信王府时就打算过的。
只是这样一来,往后能见到表哥的机会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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