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舍地偷看了赵澈一眼,心中有点酸涩轻疼。
不过,这样也好。若她连走出信王府都做不到,又何来底气与他并肩携手?
“那我要摊一半租金,还有伙食。”她对上个赵荞的目光,认真道。
赵荞原想拒绝,见她十分坚决,便改口道:“我白日里会时常召集些人在那里攒说书本子,你只是散值后回去睡个觉,到底那宅子还是我用得的,租金你摊一成就好。”
九等文官的薪俸没几个钱,若摊一半租金,怕是剩不了几个铜角了。这点赵荞多少有数的。
徐静书却不肯:“不行,就得摊一半。”
“二八!”赵荞咬牙让步。
“四六!”徐静书也让步还价。
“不行不行,”赵荞急了,“三七!这我底价了啊!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再犟,再犟没得姐妹做了!”
“好吧,那就三七。”
表姐妹两个达成共识后,便又说些其他闲事去了。
赵澈闭眼靠在车壁上,一路沉默,唇角淡淡勾起。
接下来府中也该有些动静了,脾气火爆的阿荞与胆小的表妹都不适合在场。
小兔子已经迈着毛茸茸小短腿儿跑上路,他也不能再继续站在原地。
一起往前吧,各自尽力,给对方一个更好的自己。
第六十一章
回到信王府梳洗换衫后,徐静书一反往日的习惯, 先去涵云殿向孟贞问了安, 再去承华殿见姑母徐蝉。
徐静书将自己在明正书院求学时攒下的膏火银交给了徐蝉。
“按规矩,每个人在成年谋职后, 都该向家中尊长者交上家用,”徐静书恭敬执晚辈礼, “若无姑母,就无我今日。往后每月的薪俸,我也会送回来一半。虽不多, 但请姑母一定要收。”
“你这傻孩子, ”徐蝉以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额角, “不必一半那么多。上任后就不比你当初求学时,任你再是俭省, 有些开销也是免不了的。等你往后高官厚禄再说给一半的话。”
信王府不缺她这笔钱, 徐蝉也不缺。但徐蝉明白这是小姑娘长大成人后的担当与骄傲, 便也不推辞, 心中盘算着替她存下, 将来她成婚时再连同自己替她备的嫁妆一道给她。
徐静书歪着脸想了想,点点头:“多谢姑母教诲。”
接着,她向徐蝉说明了需搬出去与赵荞同住的原因, 徐蝉伤感愣怔片刻后, 还是点了头。
“也好,若每日这样来回穿大半城地跑,长久下来你怕要吃不消, ”徐蝉以指尖轻掸去眼角泪痕,唏嘘一笑,“与阿荞同住,相互也能有个照应。你将念荷与双鹂也带着,再加上阿荞自己的人手,姑母也就不担心你什么了。”
“念荷与双鹂,我就……”
“带着!”徐蝉截下了她尚未出口的推辞,“如今这世上,徐家没剩几个活人了。除了你表哥,你是姑母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血脉牵连。”
哪怕那丝牵连如此薄弱,但上数五代到底同宗同源。
“静书,你争气,选了一条姑母当初不敢选的路,一步步踏踏实实走过来了,往后必定还会走得更远,徐家当以你为傲。我半生庸碌,这几年也没帮上你什么,如今不过是拨出两个人照应你起居、维护你安危而已……”
徐蝉百感交集,源源涌起的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对她来说,如今的徐静书不仅仅是她的远房侄女,而是她原本可以有,却亲手放弃的另一种人生。
若她当年没有因为虚荣、懒怠而在自己毫无立身之本时选择了这桩看似飞上枝头的婚姻,如今的徐蝉或许会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人到中年才懂,依附他人终归只能甘苦自知,可惜谁的人生都无法再来一遍。
徐静书被她惹出泪意,上前抱住了她。
“好好的,啊。在外若遇到什么难处就叫人回来说,”徐蝉回抱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泪珠大串大串滚落,却又带着笑,“得空时记得常回来让姑母瞧瞧……”
“嗯,会常回来的,”徐静书哽咽道,“姑母若得闲,也可与贞姨去看我们的呀!阿荞说那宅子可大可大了。你们带小六儿来玩,表弟表妹们得闲时也一起来,可以听阿荞领人说书,我散值回去就给你们做吃的……”
自从那年徐蝉与孟贞在御前迫使赵诚锐定下赵澈的世子之位后,赵诚锐与这两位妻子之间关系的恶化几乎肉眼可见。
这几年他在府中的时间愈发少了,几乎总是早出晚归,若府中无大事,他通常都踩着宵禁之前的点才回来,整个一个披星戴月的架势。
其实闭着眼睛想也知他在外不可能有什么大事做,无非就是吃喝玩乐、拈花惹草。不过他没再抬人进后院,徐蝉与孟贞便权当什么都不知。
他每日回来后也甚少宿在承华殿,对涵云殿更是半步都不近前,多半在后院雅姬处,偶尔去赵渭、赵蕊的亲生母亲琼夫人处。
如此数年,徐蝉与孟贞的日子也就这样了。
好在府中几个孩子一年年长大向好,对她俩也足够敬重,这或许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宽慰。
“好,”徐蝉取出绢子替她擦去眼泪,“明日你只管去当值,要收拾些什么东西就吩咐给念荷与双鹂,姑母会安排人替你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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