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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承华殿出来时,徐静书与前来向徐蝉问安的赵澈迎面相逢。
赵澈惯例将平胜留在了殿外,独自一人走进来的。他在人前还得装盲,步子迈得极缓,目不斜视。
徐静书小步迎上去,低声问:“我扶你进去?”
“不用。”
“那,我等你出来,一道去你含光院吃晚饭?”
明日散值后就直接去柳条巷那边了,徐静书自有许多话想对赵澈说的。不过,她又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
“回你院里自己吃,吃完早些休息,”赵澈仍旧看着前方,温声轻道,“过几日我会去找你的。”
“诶,你……”
徐静书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迎出来。
“世子安好。”
徐静书只得收了声,闷闷低头出了承华殿。
她倒没生气,因为心里清楚他这样也是因为不舍的缘故。
人就是如此奇怪。
他很清楚搬出去对她是利大于弊,所以才会提出让她去与赵荞同住的建议;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步势在必行,所以才没有过多犹豫。
但当事情真真摆在面前时,又难免因不舍而难过失落,说什么都不合适。
总不能像方才与姑母那样再同他抱头痛哭一回吧?
好在也并不是天涯相隔,虽往后相见的机会定不比从前,但总归还是能见着的。既他说了过几日会去找她,那就到时再说吧。
哎,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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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五年三月十九,徐静书首次当值,正式履行“御史台都察院殿前纠察御史”的职责。
今日是四位资深殿前纠察御史与徐静书等五名新进御史一道,见有资深的前辈同僚提点,五位才上任的新官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负责内城防务的皇城司卫戍验过令牌与身份后,便放行让他们随内城引路侍前往勤政殿。
这还是徐静书生平头回进内城。不过天光太暗,加之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她对内城各处尊贵华美的细节倒是没留心几分,反正僵手僵脚跟着大家走就对了。
寅时近尾,她与八名同僚一道在勤政殿外站定。
此时勤政殿外除侍者与内城护卫外,就只他们九人到了。四围清寂,只能听到早起鸟儿啾鸣剥啄。
上朝官员们最早也得正卯时才到,殿前纠察御史须得比他们到得早,方便提前做些安排。
“那,皇帝陛下几时到呢?”罗真抱紧怀里的典章,压着嗓子好奇地询问资深同僚。
“皇帝陛下偶尔正卯时一过就会到。不过,若有旁的事,那就说不准了。”
徐静书、沐青霓、罗真、申俊年岁都不过十六七岁,对前辈同僚口中那“旁的事”都显得有些懵懂,倒是年岁稍长的刘应安笑了笑。
“众官等候皇帝陛下到来时,通常会站在这几个区域,大都是三五扎堆说说话,并不会整整齐齐排着。到时咱们就三人一队,分区块来回巡,明白了吗?”
“是。”
五位新官应下后,又向前被同僚们简单请教了几句经验,接着便按各自小队负责的区域分头散开。
徐静书顺着前辈同僚先前比划的方向看了一圈,发现勤政殿前这块空地可不小,光是信步漫走一圈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即便九人分三队来回巡也不轻松,难怪都察院要紧急补人上来。
将当值时的事项简单捋一遍后,天边有晨光熹微,渐渐有上朝官员到了。
徐静书与罗真被分在一块儿,由一名资深同僚带着些。
资深同僚又简单为她俩再划了小范围,两人便满脸严肃地抱着典章往各自负责的小区域来回逡巡,谨慎地看着在场的每个人。
两人年岁轻,之前也没机会见这样多肱骨重臣,靠认脸是认不出几个人的,大都只能凭对方衣饰对照手中的上朝官员名单去确认对方身份。
天色还不算太亮,怕看漏了什么细节,徐静书只能硬着头皮走得离别人近些去瞧。可她又担心过分太近或脚步太重会唐突冒昧,便尽力绷着脚尖将步子放到最轻。
“你这小孩儿,当值就当值,蹑手蹑脚做什么?好生走路!”男子嗓音冷硬,颇有几分刚正武风,活像威风凛凛的将军在演武场上训小兵似的。
徐静书被吼得脑子一懵,将本就挺得笔直的腰背再往上抻了抻,明眸惶惶大张,略抬头与对方严厉的双眸对上。
明明一对桃花眼,却冷冰冰,有点凶。
徐静书是来“纠错”的,可啥都还没看清就先被“纠错对象”反过来训个满头包,真是颜面扫地。
好在徐静书向来是个能虚心受教且知错就改的,虽觉有些丢脸,却还是很感谢对方的提醒。
“多谢……”她看了看对方的衣饰,顿时卡壳了。
金甲外罩单袖素青锦武袍。
她记得当今朝堂上能这么穿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小五儿赵蕊的恩师,柱国神武大将军钟离瑛。另一个则是沐青霓的堂姐夫,柱国鹰扬大将军贺征。
钟离瑛老将军是位女将领,且年过六旬,若无十分紧要的大事,皇帝陛下是不会劳动她老人家天不亮就进内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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