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千金追夫记_杳杳云瑟【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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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老府早已不比从前,她的爹娘也在真真切切地老去,再也禁不起一点风波了。杨阿柒痛苦地闭了闭眼,弯身抱住芸儿,只道多谢。

  一路跋涉,杨阿柒终于来到京城,直奔大理寺,敲响御钟。

  一时之间,杨氏阿柒孤身一人千里入京告御状的消息传遍京城。

  要告御状,需得脚踏火毯,身经针毡,以示诚心。当血淋淋黑乎乎的那一坨滚到大理寺卿审案的堂下时,吓得刚刚起来办公的大理寺卿惊慌失措,直大叫着叉出去。

  哪知那坨血淋淋黑乎乎还有那么一丝说话的气力:

  “民女杨氏,状告当今户部尚书,昔日明持将军,陛下亲封一品鹿洲治水大臣,江怀!”

  一辆推去处斩的囚车半道里停下了。

  杨阁老曾为帝师,朝中却也有不少门生。当今大理寺卿,正是其中之一。

  他当即连夜入宫奏禀陛下。

  阿柒一身白衣,自殿中款款行来:

  “江怀罪一,罪在出身。他生于贫苦之家,却寒窗苦读,十年不缀,一朝金榜题名,跻身朝堂之上,得陛下赏识,封户部侍郎,受万人钦羡而不自知,该罪!”

  “江怀罪二,罪在为官。自任职以来,江怀多用寒门子弟,不肯巴结附庸林相一派,竟欲以白衣之身与世家门阀分庭抗礼,胆大妄为至此,该罪!”

  “江怀罪三,罪在拜将。以文官之身任历水之将,亲至前线巧设战术,破敌大小防御共计二十七处,整整三年,收复先帝年间所失城池一十八座,曾为小人所误陷入敌军圈套,为救冯老将军突出重围,杀灭敌军无数,却为流矢所伤,至今手不能抬拾重物,如此不自量力,该罪!”

  “江怀罪四,罪在勤勉。陛下委之以鹿洲治水重任,江怀受任以来,日夜不眠,督官吏访老生,亲修治水良方,亲涉河道疏通,散尽陛下赏赐以设粥篷安灾民,审查灾情惩治贪官,甚至遭遇刺杀险些丧命,然无一怨言,该罪!”

  “江怀罪五,罪在直谏。治水归来,升户部尚书,然不肯贪谗,终日只靠所受俸禄度日,为小人所忌惮,却不自省仍直言上谏,终触怒天颜,恩宠一朝尽,抄家流放之际仍为人踩上一脚,直将他推入死门!人人钻营他却独善其身,该罪!”

  “江怀罪六,罪在,罪在抗旨。”杨阿柒哑着嗓子,“当年陛下赐婚阁老府杨氏与侍郎江怀,圣旨入府江怀不跪不拜,公然违抗圣意,只因不愿娶不喜之人,如此不识抬举不肯将就,该罪。”

  “如此看来,江怀之罪,罪当万死!”

  高坐金殿之上的皇帝沉着脸,紧紧抓着宝座的龙头扶手,手上青筋冒起。

  良久,他大笑出声,笑声在金銮殿回荡不息。

  他说,杨氏阿柒,勇气可嘉。

  他说,江尚书贪污之案,疑点颇多,着大理寺撤案重审。

  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光所有的力气,杨阿柒跪坐在地。所有的感官这一刻才渐渐清晰起来。

  满眼都是金碧辉煌,在浑身难以忍受的剧痛之中,她脑子有些不清楚地想。

  怀郎,杨阿柒总算是为你做了一件,让你此生都无法忘却阿柒的事了。

  杨阿柒,她。

  是这样自私的女子啊。

  ……

  许多年以后,杨阿柒走在鹿洲的巷落里,听着无知的孩童拍手唱着有关江丞相的歌谣,竟十分讶异当年的自己居然有那样的勇气,那样的一腔孤勇,全数给了那并没有多少缘分的那人。

  年少总是轻狂呀。

  叹一声,她拖着酸痛的病脚往回走去。

  多少旧事都淹没在时光的浪潮之中。

  耳边却留有清雅古典的那声低语。

  “一盏孤灯空杯坐,春秋两茫茫。”阿柒走进一家茶铺,坐到靠窗的位置,执起落满灰尘的茶盏。

  “烟光看风尘。”她望着窗外模糊的夕阳,一声低笑。

  “聊敬此生颠沛。”拿过小二递来的茶壶,斟满了。

  “人语迟等谁,风雪夜归人。”

  谁坐在了她的对面,迎着残凉的日光,宛若身披夕阳。

  ☆、笑问客从何处来

  杨阿柒近年来眼神很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娇气哭多了的缘故。

  她眯了眯眼,却仍是瞧不大清面前那人的模样,又思及这样盯着别人实在不合礼数,遂移开目光,将杯盏凑近唇边,正要饮尽。

  听到谁咳了几声,仿佛要把心肝都给咳吐出去。

  阿柒略略一僵,而后放下茶盏,将盏子往前一推,笑道:

  “老伯且喝口茶缓缓。”

  那人瞧着茶水上漂浮的厚厚一层尘土,似乎有些为难。

  杨阿柒笑眯眯。

  ……

  阿柒这天拜祭完爹娘,携了钓竿往山下的小溪去了。

  阿柒平生最喜之事,不过垂钓。奈何平生钓鱼十五载,仍是未炼得不动如山的魄力。

  她无奈地扭过头,叹气道:

  “你这人怎么一直跟着我?”饶她眼神再不好,脑子再迟钝,被人一路跟了大半日,也该发作了。

  溪边青翠的竹林间缓缓行出一人,抿唇,望着她。

  阿柒喃喃:

  “莫非遇到了歹人?”想着,将小竹篓往那边一搁,几条手指粗细的小鱼在里头拼命地扑腾着,瞧着分外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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