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银瓶觉得自己还不如继续睡下去,最好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就不信贵妃还能在这儿坐一宿。
可现在不行了。
早知如此,她宁愿渴死也不从床上爬起来。
姜银瓶端起茶杯仰头灌下,然后在绿蝉的伺候下穿上鞋子和罩衫,整理了下心情,尽量端庄的从匡床上撩帘下来。
谢显就坐在帘子外,听到她醒过来找绿蝉要茶,便早把手中的书盖在膝头不看了。一只手托着腮,坐在椅子上微微偏头瞧她。
“贵妃娘娘……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醒嫔妾呢?”姜银瓶糯糯道。
谢显:“本宫找人通报了,可你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才是猪呢!
姜银瓶眉头紧拧,心道自己睡觉一向浅眠,不至于睡得连通报的声音都听不到呀。她瞥了眼垂首站在一边的绿蝉。绿蝉没说话,可紧贴在腹部的手却悄悄的摇了摇。
根本没人通报,就是擅自闯进来的!贵妃娘娘又仗着没人敢当面戳穿谎言,故意骗她!
姜银瓶在心里翻个白眼,温顺道:“嫔妾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才没有去琼华宫拜见贵妃娘娘……”
“本宫是来探病,不是来降罪的。”谢显打断她毫无意义的辩驳,皱着眉头,从上到下看了姜银瓶一圈,“姜银瓶,都落水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三天两头就生病,是不是上次太医给你的药没有按时吃?”
姜银瓶道:“吃了,这次只是染上风寒,和上次的落水并无关系。”她还惦记这落水的事情和贵妃有关,尽量把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引开。
可贵妃好像很不在意,一点也没有自己是落水事件加害人的自觉,嘀咕道:“你身子这么弱,本宫看还是找个太医长期调理着的好。”
姜银瓶一听,心中警铃大作,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要找人监视我,随时准备在我的吃喝上动手脚吗?
话本子里就是这么写的,奸妃在主角身边安插一个懂医术的作为卧底,主角和奸妃表面看着姐妹情深,但等到反目成仇时,奸妃一定会拿出杀手锏,表示自己已经让卧底在主角的药膳中,偷偷掺了许多年的□□。
狡猾,卑鄙,防不胜防!
姜银瓶:“不必了,嫔妾现在睡一觉,身子已经舒爽许多,就不劳烦贵妃娘娘费心了。”
谢显看她转了两圈,还能原地蹦跶,不可察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姜银瓶觉得自己可能表现的太夸张,收敛了动作,扭扭捏捏,试探道:“还是多谢娘娘挂念,嫔妾只顾着睡觉,也不知娘娘来了有多久,嫔妾招待不周,多有得罪。好在现在嫔妾身子已经无碍,娘娘也可以放心回琼华宫了。”
谢显托着腮的右手微微蜷着,听到她这话,小指在光洁的下巴上缓缓摩挲两下。
他笑着,故意道:“不急,琼华宫里没事,本宫就想在你这里多留一会儿。”
姜银瓶抬头看他,杏眼圆瞪,有些意外:“嫔妾这儿……嫔妾这儿没什么好玩儿,怕怠慢了贵妃娘娘。”
谢显当没听到,漫不经心:“本宫看你案上摆着许多字帖,你平日练字?”
姜银瓶傻不愣登地点点头。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膝头的书也随手盖在了桌上,往她的书案边走去。
姜银瓶紧随其后。
他站在书案边,微微俯身去看她写的字,只看了几眼,就嗤笑道:“你这飞白书形是有了,神却还差些。”
在榻上矮身坐下,谢显提了姜银瓶的架上的笔便在最上面的那张宣纸上一角写了个字。谢显的字写得极潇洒,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姜银瓶写在旁边的字和他的比起来,的确有些相形见绌。
姜银瓶这次是真心的夸耀:“娘娘笔法精湛,嫔妾自愧弗如。”
谢显握着笔杆,目色明亮,里面有藏不住的傲然和得意。姜银瓶还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过这样的神情,跟个千辛万苦,终于被大人认同的孩童一样。
“本宫也并不擅长飞白书,都是平日里顽一顽罢了。”
……不擅长都能写这么好,那她就更不敢称会写字了。姜银瓶腹诽一句,真诚夸赞:“娘娘天赋过人。”
“也不是这样。只是本宫恰好有个擅长飞白书的朋友,当年与他同上夫子的书法课时,他总是第一个受到表扬,本宫那时年幼,对此很是不服气,所以拼了命的钻研过几年写字这个活。你来。”他让开半边身子,给姜银瓶腾出个空位。
“为本宫写几个字,可好?”
他说起旧事时神色柔和,甚至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
姜银瓶思忖了一下,觉得贵妃应该不是真的在征求自己意见,那句“可好”,可能只是另一种威胁方式而已。她走上前去,坐在他身边,摊开一张空白的花笺,提起笔,想了想,没想出写什么。
目光正好触到他写在上一张宣纸角落的字,黑墨白纸刚柔相济,飘逸利落。
她在那浣花笺上轻轻落笔,写下一个“显”字。
“为什么照着我的写?”谢显盯着那个字,愣了愣,忍不住出声问。
“您写得好看。”姜银瓶随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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