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死死地摁在冷宫的石桌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桌面,身子在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刀锋划破了他的手腕,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臂蜿蜒而下,他耳边只有那些人轻蔑的笑声。
沉玉睁大眼睛,清亮的黑眸里此刻写满了绝望,少年纤弱的身躯是临死前的献祭。
春风扫落叶,触目都是荒凉破败之景,连一丝人气也无。沉玉最终没有力气挣扎,只留着一口气勉强地喘着气,长睫盖下,桃花眼半阖。侍卫们松开摁紧他的手,他从石桌上滚下,撞得骨头发疼,后脑勺剧痛无比。
他呆呆地望着湛蓝的天,后知后觉地,心头涌起一阵愤怒的不甘和委屈,每次他自以为自己不同时,便有人再次提醒他的低贱。
天不贱人,唯人自贱耳。
他凭什么不配?
沉玉咬紧牙根,眼底猩红,冰火交融,一瞬间眼神凶恶阴沉得如同吃人的恶鬼,让意欲给他痛快的侍卫手头一顿。
他是困兽犹斗,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心头没有哀戚,只有强烈的不甘,不甘天生离华仪那么远,也不甘被人鱼肉至此。
摄政王。
沉玉默念敌人,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感觉生命在快速流失。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了他的脸上,又腥又黏。
他睁开眼,是血。
暗卫现身,刀光快得只剩虚影,不费吹灰之力地割开人的脖颈,彻底放倒了那三个侍卫,沉玉静静地躺着,那些暗卫弯腰给他松绑,他看见暗卫袖口是狼牙标志。
沉玉沉静的眼睛里,再次荡起了波痕。
帝王亲属暗卫,只用于保护皇帝一人。
沉玉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他被暗卫搀扶着起身,除了头晕乏力,也没有觉得不对,可他忽然就开始深深地厌恶起这一切来。
凭什么她要把自己的暗卫派来?
她也觉得他无能,只能任人鱼肉吗?
一个个自以为掌控一切,全将他视作棋子。
可谁知他之心?
若上天一开始不如此安排,予他公平的较量,他又何止如此?
凭什么他与她天生天差地别,凭什么他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他更想,堂堂正正将她拥入怀中,肆意疼爱……
沉玉的念头越想越偏,连眼神也暗沉下来,有些念头如同摧心蚀骨的□□,险些让他直接走火入魔了。
他头脑昏沉,天在旋,地在转,只感觉有人在飞速给他止血。
他被人摆弄着,可是精神几乎要脱离了肉体……
沉玉唇边忽然挑起一抹奇怪的笑来。
给他包扎的暗卫触及此笑容,竟觉得毛骨悚然。
下一刻,他企图动弹的右手轻微一动,思绪便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黑暗之于沉玉,仿佛只是一瞬间,可是卧在床上修养的沉玉睁开眼时,知晓自己已浑浑噩噩了三日。
摄政王没有杀他,原因他并不愿深究,因为无论是华仪的保护还是摄政王的轻视,都丝毫让他高兴不起来。
后来他听闻,女帝不出寝殿已三日有余,茶饭不思,那些人企图不顾沉玉的病体,让他出头去劝慰女帝。
沉玉靠在软榻上,单手抚着苍白的唇,眼角泪痣妩媚而冷酷。
常公公的人在屋外守了几日,说是劝他,不妨说是逼他。
沉玉并不抗拒。
他想,他也有些时日未曾见过华仪了,他阻止自己见她,实则是不让自己沉迷于她。
可是现在不同了。
常公公跨入屋内时,见沉玉已穿戴好衣裳,玉冠风流,锦衣阔袖,满身清寒。
他听见动静,转眸看来,微微一笑,道:“让公公久等了。”
常公公干笑道:“不知公子的伤势近来如何?”
“好得很。”沉玉挑动唇角,眼微的弧度的精致,“我非常想念陛下,烦请公公开路。”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心有不甘,故而不肯屈居于人下,他爱女主的方式就从纯粹的爱,到了势在必得的爱。
但是他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女主是重生的,她对他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势在必得遇上情有独钟,事情也没那么复杂。
不虐!不虐!下章撒糖。
第5章
沉玉端着热粥踏入元泰殿中时,华仪正抱膝坐在榻上,着天青里衣,丝面光滑,如流水一般缓缓淌开,白皙的手臂卷着乌黑的青丝,黑白分明。
殿内静谧无声,脚步声格外清晰,华仪头也不回,冷漠道:“出去。”
沉玉顿了顿,却仍旧上前,坐到了她跟前。
她不知是谁胆敢忤逆她,惊怒抬头,口中叱责便卡在了喉间。
沉玉微笑着,白皙的手托着瓷碗,“陛下又闹脾气?”
华仪垂下脑袋,别扭道:“是你啊。”
“我才几天不陪着陛下,陛下就瘦了。”沉玉伸出左手,抚了抚她的发,叹息道:“何苦非与摄政王作对呢?”
华仪抬头,眼睛温亮,湿漉漉地瞅着他,像小幼崽。
沉玉的心有些软,垂下眼不看她,竭力克制自己将她搂入怀里的欲望。
华仪打量着他的神色,故意放软了声音,喊道:“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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