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了吧。
所以接下来,州围松了手,林纵横随之直起身退开一步给护士腾位置。
体温38.8。
州围先前挂过吊针的手因为没做好止血,半个手背都是淤青,她伸出来,自己一看,又自觉换了另一个手。
护士看到她手上那惨不忍睹的情况,免不了又把她批评教育一番。
州围微笑听着,一句话都不反驳,很配合的模样。
针戳进皮肤,有轻微的刺痛感,而后微凉的胶带小心翼翼贴敷上创口。
护士熟练完成施针过程,低埋着的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来,只顾垂着头把东西收进小铁盒。
动作有些异常,州围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微红的眼眶,她多看了两回以确认自己没看走眼,不禁有些意外。
“我从《途穷》就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十年了。我从十四岁开始就一直幻想着能亲眼见你一面,谁知道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早知道那我宁可不见……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不要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烧到那么高该有多难受啊,你怎么做到装作若无其事呢。”
州围收了脸上用来敷衍说教的笑,多年来她一直和粉丝保持着距离,鲜少回应他们的喜欢,因为州围一直都觉得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的爱实在太虚无缥缈了,很多时候粉丝只不过是虚构了一个偶像来存放现实生活中无法装下的期待,这种喜欢随时都可能崩盘,当真的话就太傻了。
但是这一刻她承认,她的心因为陌生人的话而有一丝柔软和潮湿。
她实在没有什么和粉丝相处的经验,到最后也只轻轻拍了拍护士的手背,柔和安慰道:“我没事,你别哭。”
把人目送着送出病房,互相试探的暧昧氛围早飞到九霄云外连片渣都不剩,州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病情和疲惫被榨干了精力,连带着精神都临近奔溃,完全是靠着意念才撑到现在,向艾瑟杰克斯表明立场的时候,她只有不把自己当做自己才能坚持下去,灵魂像彻底脱离开去,漂浮着冷眼旁观肉体遭受的痛苦。
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她随意扯过被子草草盖住自己,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意识就被拖着迅速下沉。
迷迷糊糊间,有人脱了她的鞋,替她掖好了肩膀两侧的被子,又往她身上盖了第二层被子。
那个人问凑近来,她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的光线被遮盖,他问:“还冷吗?”
她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什么感觉,所有的感官都在好几番折腾中紊乱失序,只知道自己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她想点头,也想摇头,却只有力气轻轻眨了眨眼睫毛。
“连一个陌生人都心疼你心疼到哭,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尾音消失在梦境和现实重叠的地方。
州围睡着了。
林纵横又把她还给他的那件外套给她搭了上去,收回手,余光瞥到探视窗的角落那出现小半张鬼鬼祟祟的脸。
被抓包,帅帅干脆把把整张脸都凑到玻璃前,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讨好的笑之后,自觉滚离现场。
林纵横视线重新落回到州围脸上,而后缓缓伸出手,食指挑开一缕散落在她眼睛旁边的碎发,挑开后,手没立刻离开,而是轻轻在她脸上划了一段短短的距离,才收回手。
细腻的肌肤纹理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然后他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恰好撞上打算继续偷窥的帅帅。
林纵横:“……”
帅帅:“……”
大眼瞪小眼半天,帅帅推他:“您继续,我这就走。”
林纵横踢他一脚让他离自己远些,自己也走了出来,手在身后把房门小声关上:“干嘛去了?”
帅帅很清楚自己说了实话会导致州围更惹林纵横生气,宁毁一座城不拆一桩亲,哪怕他也很担忧州围的身体状况,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在主子都到了“拿回东西”的调情阶段给主子拖后腿,所以立刻进入装疯卖傻模式:“厕所呀。”
“别装傻。”让林纵横一举拆穿,“州围,刚才干嘛去了。”
帅帅眨眨眼,企图顾左右而言他蒙混过关:“你今天还回S市吗,牙牙说你们是九点的飞机。”
林纵横:“……”
“哎哟我草,我说我说。”帅帅在这不怒自威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举起白旗,但他还是冒着被取狗命的风险讨保险,“那等我说完,你还爱围围吗?”
林纵横:“……”
其实出卖州围一点也不难,眼一闭心一横就是了,帅帅发现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只不过是想想难,实际行动的时候不但很容易,而且还给人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他一开口就感受到了自己爆棚的倾诉欲,以至于事无巨细他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从胡辞的探访开始,说到州围义无反顾扯掉了针头,再说到州围杀到片场找艾瑟科林森,说到她敲定明日便会返工,也说到她保证自己不会用替身,会在拆掉石膏之后打封闭亲自上阵。
说到打封闭这里帅帅已经彻底叛变了,恨不得求着林纵横能劈头盖脑把州围给骂醒,添油加醋得那叫一个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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