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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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思绪纷杂,她的面上却仍是一团和善,柔声道:“我如何会这般想?快坐着吧,这几日可是累着了。”


第228章

傅珺便告了座,又叫青芜与青蔓捧上了礼物,细言细语地道:“这串檀木沉香串儿是给您的,红玛瑙串儿大表姐与二表姐一人一个,这huáng玉佛坠儿是给大表嫂的,另还有两方玉镇纸是给两位表哥的,这尊青玉佛则是大舅舅的。东西虽不值什么,却皆是在佛前开过光,又请了明通法师诵了一个时辰的经,最是灵验吉祥的。”

任氏见傅珺捧出来的礼物,虽不见名贵,却是样样jīng致,就是她想挑眼也挑不出什么来,心里也说不出是何滋味,只得笑着道:“你还准备这些做什么?都是一家子亲戚,何必如此见外?”

傅珺便笑吟吟地道:“正是这话呢,都是一家子亲戚,总要相亲相爱才好。大舅母说得太对了。”

傅珺这番话似是意有所指,任氏闻言表qíng便是微微微一僵。她微微垂首,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桌上,借机抬眼打量了傅珺一眼,似是想要从傅珺的表qíng里找出些什么来。

谁想她不看还好,这一眼看过去,却见傅珺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乌沉沉的眼睛便若寒冰一般,似是早已dòng察了一切,直将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任氏心里蓦地打了个突。

她连忙转开了视线,抽出帕子来拭了拭唇角,手心却是已经有些汗湿了。

见任氏眼神闪烁,前额与两颊的肌ròu瞬间紧绷,傅珺基本可以断定。王晋的事qíng就算不是任氏的手笔,推波助澜肯定是少不了她这位亲亲大舅母的。

想至此,傅珺不由心下嗤笑。她转眸向四下看了看,心里却在思忖着一会的措词。

而任氏却是被傅珺方才那一眼看得有些失了神,一时也是说不出话来。房间里便此安静了下来。

傅珺想了一会,觉得目前的qíng况算得上紧急,还是以速战速决为上。

心中想定了主意,她便笑看了任氏一眼,状似闲适地道:“说起来,我在姑苏也待不了几天啦。过些日子便要回京里去了。因平素受大舅母照拂。所以才急着回来见您呢。”

任氏一听这话,立刻便抬起头来,微有些讶异地问道:“四丫头,你这话从何说起?怎么忽然便说要回京去了?”

傅珺掩唇轻笑了一声道:“说来这也怪我。这几天因忙着我娘亲的事儿。便也没来得及支会您一声儿。我爹给我来信了。说要回京上任。叫我也一并回金陵城。连日子都定下了,便在四月间。”

任氏这回是真吃了一惊,面上的惊讶之色几乎掩都掩不住。连声问道:“你爹信里是这么说的?四月间你便要回京里去了?”

傅珺含笑点了点头,道:“正是呢。因我爹的信是在我启程往灵岩寺之前到的,故此连外祖父、外祖母皆不知道呢,今儿便先告诉您了。”

任氏一听此言,心思立刻便转开了。

这消息来得着实突然,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原先以为,傅珺是很难再回京城了。傅庚明显对这个女儿很不上心,一心都扑在了续娶的郑氏及一双儿女身上。那郑氏嫁予傅庚后不足九个月便早产下了一个男婴,据说傅庚十分疼爱这个小儿子,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而远在姑苏的傅珺,显然没有得到傅庚足够的重视。不过是年节里头捎些东西过来罢了,信件往还亦极稀疏,有时候傅庚几个月都不来一封信的。

任氏是万没想到,傅珺居然还有重返侯府的一天,她不免又有些后悔起来,深觉前段日子有些冷落傅珺了。

这里任氏一径想着自己的心事,便没注意到傅珺转过头去,向沈妈妈做了个手势,沈妈妈便领着涉江等人退了下去。

直到沈妈妈她们退出了屋门外,屋子里少了好些人,任氏这才察觉出来。

傅珺便目注任氏,含笑道:“甥女恰有件事拿不定主意,要与大舅母商量商量,还请大舅母允准。”

任氏闻言,立刻便换出一个比方才还要亲切和善百倍的笑脸来,柔声细语地道:“这有什么允不允的,你这孩子,跟你大舅母还这么客气,”说着便向旁看了一眼。

一旁侍立的白嬷嬷会意,便也带着人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一时间,蟾月楼的正房明间儿里,只剩下了任氏与傅珺二人,便连许娘子也辞了出去。

没有了众丫鬟仆妇的环绕,房间里便空出了一大块来,显得有些空dàngdàng的。

任氏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又转眸向两旁看了看。

不知何故,这屋子一空,她这心里便也有些落不到底似的,七上八下地悬在了半中间,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傅珺亦端起了茶盏,一面端详着茶盏上以银线勾描的梅花纹路,一面将任氏面上的表qíng变化看在了眼里,心里微微一哂。

此时的傅珺是一点也不着急的。

今天的事qíng虽然来得仓促了些,好在傅珺并非全无准备。而任氏的那一点心思,傅珺也是通盘想了个清楚。

她一面想着,一面好整以暇地端起了茶盏,以最标准、最优雅的姿态,浅浅地啜了几口茶,又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那一行一止真是说不出的端雅秀致,简直可以拿来做闺阁女子举止的范本。

见傅珺始终不作声,任氏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她转过脸来,端出个最和善的笑容来,柔声问道:“四丫头,你说要与我商量事的,却是何事?怎么又不说了?”

傅珺闻听此言,便将手里的茶盏向桌上一放,抬眸看着任氏,似笑非笑地道:“我想与大舅母商量的事qíng,便是大舅母今儿想办却没办成的事儿。您说说,我要与您商量的是什么事儿呢?”

傅珺这的番话说得极其突兀,任氏端茶的手猛地一顿。

她抬起眼睛扫了傅珺一眼,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慌乱,就连盏中的茶水泼出来了也没察觉到。而她面上的笑意更是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狐疑之色。

过了半晌,任氏方勉qiáng扯出个笑脸来,掩饰地道:“你这丫头怎么跟你大舅母开起玩笑来了,你说的话我竟听不懂。”


第229章

傅珺笑了一笑,姿态优雅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信步往旁踱了两步,伸手抚着桌上的一只清供瓷花瓶,柔声道:“我说的话大舅母肯定是懂的。您若是不懂,又有谁会懂呢?”说罢她便歪着脑袋看着任氏,又作势想了一想,旋即欢声道:“啊,应该还有两个人会懂,一个便我那嫣姐姐,另一个么,会不会便是我小舅舅身边那个叫未央的丫鬟呢?”

任氏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的眼睑与眉毛同时抬起,双唇微张,那表qíng就像是被雷劈过了一般,目瞪口呆地望着傅珺。

傅珺闲闲地睨了她一眼,便又接着道:“大舅母做了些什么我知道,您想了些什么,且让我猜上一猜,您且看我猜得准是不准?”

说到这里,傅珺略停了一停,方才笑着道:“据甥女猜着呢,大舅母约摸还是为着我大表哥与二表哥,所以才把我小舅舅给绕进去的吧?若是我小舅舅与那姜太太一家扯上了关系,又与家中的晚辈有了首尾,往后必会遭其拖累,这名声也是尽毁了。到时候,可不就显着我大表哥与二表哥的好来了么?而小舅舅本来便非嫡出,却素来便压着大舅舅一头,若小舅舅能从此一蹶不振,你们长房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您说,我猜得对不对?”

任氏白着一张脸,直眉瞪眼地看着傅珺,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她这半辈子都生活在宅子里,这宅门里头的事儿她不说全都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样她还是清楚的。

可傅珺此刻的表现,却已经全然超出了她对宅门中事的所有认知。

这简直是一点迂回也没有,面子里子全都不顾了,就这么把话往白里说。

这般突如其来的当面直言,任氏长这么大从来就没经历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听着傅珺往下说。

傅珺便笑道:“那姜太太一家子总往长房凑,嫣姐姐的那一双眼睛么,也老盯着大表哥,大舅母实是防不胜防。便总想着要绝此后患。却苦于寻不出手段来。不过,便在大表哥办婚事前不久,事qíng忽然便出现了转机。据我猜着,大约是您拿住了嫣姐姐的什么把柄。将嫣姐姐给弹压住了。这才缓过了手来。也就是从那时候儿起。嫣姐姐便再也不敢往长房凑了。您说可是不是这样的呢?”

任氏的一张脸由白转青,端着茶盏的手捏得死紧,面色也变得极为冰冷。

她猛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傅珺,用力压下心头泛起的怒意,寒声道:“四丫头,你说了这么多究是何意,大舅母可没听明白。什么把柄不把柄的,简直是笑话儿!”说罢她便将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墩,那“砰”地一声不可谓不惊人。

只可惜,任氏的这番作派并没起到任何效果。

傅珺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是浅笑盈盈地道:“我还没说完呢,大舅母急什么?”说着她便意态闲逸地抬手理了理发鬓,继续道:“嫣姐姐虽不常往蟾月楼来了,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留在身边,终是祸患。说来也是巧,这府里除了我大表哥以外,还有个小舅舅呢,那也是个会读书的,前程又好。所以呀,大舅母便想着,若能叫嫣姐姐的心转到我小舅舅身上,便可一劳永逸了。只是那三进院儿可不是好cha手的,想必您也颇费了些心思。好在我小舅舅身边还有个眼空心大的丫鬟,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我猜着呢,您只消稍稍透个口风儿给未央,许她些将来的好处,她必愿意帮忙的。”

说到这里,傅珺便掩唇笑了起来,道:“果然的,大舅母神机妙计、算无遗策。这未央虽是个小小的丫鬟,用处倒是挺大的。这不,前两日她便偷拿了我小舅舅的私物,转jiāo给了嫣姐姐手上。大舅母今儿若非被许娘子拉着说话,这会子定是已经在锦晖堂里帮着嫣姐姐挣前程去了吧?”

傅珺的这一番话连讥带讽,将任氏说得几乎不曾红了脸,而她的心下更是无比震惊。

她万没想到傅珺竟知道得这般清楚,前因后果一点儿没错。而再一细想今天的事,任氏便明白了过来,不由一张脸又由红转青。

她就说呢,许娘子平素绝少来蟾月楼的,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还拉着她说了半天的客气话,原来许娘子是为了拖住她,不叫她往锦晖堂里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任氏觉得自己被人当猴耍了,一时间羞恼jiāo集,直让她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声色俱厉地道:“四丫头说了这么些话,我竟一个字也没听懂。不过大舅母身为长辈,却也要说你一说,什么偷拿私物,什么叫你嫣姐姐攀上你小舅。这些污糟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么?你侯府的教养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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