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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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庚不错眼珠地盯着那成绩看了半晌,忽然便朗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差点没让窗户外头的行舟跌个跟头。

傅珺不止考中了,而且还考出了个前无古人的好成绩。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可傅珺这成绩还是叫傅庚觉得,他以前对女儿实在是太低估了。

虽然乐科的成绩有点拖了后腿,可架不住傅珺牛烘烘地拿了两个甲优啊。

这甲优乃是甲等成绩中的顶级成绩。傅珺一口气便拿了两项。所以这成绩便蹭地一下冒到了最上头,不仅在女子榜上拿了头名,总榜上居然也拿到了第三的位置。

这在白石书院绝对是破天荒的事儿。

要知道,在大汉朝。若论五道六艺。女子与男子是完全不具备可比xing的。

受这个时代的条件所限。女子所受的教育、所处的环境以及拥有的资源,都要比男子差了许多。所以,白石书院的三个榜单经常是:青榜的头名在总榜上连第十都排不上。

能够攀上总榜的女xing考生。近十年来也只寥寥数人而已,其中便有卢悠。卢悠在去年的岁考中以青榜第一、总榜第九的名次,成为了那一届的学霸。

而更叫人称奇的是,这一届入学试总榜上不只有傅珺一个女生,还有一个女生亦入了榜,便是蓝三十三号。

这个蓝三十三号拿到了青榜第二,总榜第七的好成绩。若换了一般的年份,她绝对会成为本届入学试的明星人物。

可惜的是,这一届出了个妖孽一般的傅珺。于是,那蓝三十三号便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不过,贴心的山樵还是把蓝三十三号的成绩也抄录了下来,供傅庚比较。自然,山樵抄下这个成绩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彰显自家姑娘的优良成绩。

若是傅珺此刻也在场,她一定会认出,这个蓝三十三号便是面试前所见的那个青衣女孩。那女孩的镇定与从容曾给傅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她印在手上的号码亦被傅珺记在了心里。

傅庚大笑过后,又有些不敢相信,于是便又将那纸上的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看完了又问山樵道:“你没抄错吧?”

山樵此时已经喘匀了气儿了,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他将胸脯拍得山响,大声道:“爷放心,奴才绝没抄错。爷不信再叫畦田过来,他也抄了一份儿,您尽管对着看。”说着那山樵又喜笑颜开地道:“那书院送喜报的也快到了,爷,您看奴才要不要先预备着。”

“好,好,快些预备着。”傅珺一迭声地道。

此时,却见门外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了一个人,却正是满头大汗的畦田。

畦田心里这个恨啊。

明明是他先抄好的榜单,山樵这鬼东西却说什么先坐下喝口茶再往回报信儿,畦田居然还就信了。结果山樵这厮却借尿遁先跑回来了,畦田反倒落了后。

此刻,看着山樵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畦田真恨不得抓花他那张脸。

他一面恨恨地想着,一面便也拿出了录纸来,双手呈予傅庚。

傅庚便满脸笑容地拿过畦田手里的纸来,又细细看了两遍,这才终于相信,他家这个宝贝女儿真是出息了,还不是一般的出息,而是出息得大发了。

傅庚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大手一挥道:“赏,各人赏一两银子。”

畦田听了这话,方才的那一腔恨意立刻全没了,立刻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跟山樵像了个活脱儿。

此时,那书房里的上下人等也皆收到了消息,自家姑娘这是考出名堂来了,自是纷纷前来道喜。

傅庚来者不拒,人人有赏,一天下来竟赏出去十多两银子,把那书房的小厮与长随欢喜的,真是走路都带风。

傅庚又叫人往侯爷那里及傅珺那里都送了信儿。不一时,那白石书院的喜报便也到了。傅珺高中青榜第一、总榜第三的成绩,亦随着那喜报而传遍了金陵,是为当年秋天的一件大事。

众人皆道,那傅探花家里灵气浩然、书香四溢,于是探花郎的女儿便也考了个探花回来。平南侯府“父女双探花”的名头,一下子便传遍了京城。

便连圣上亦在次日朝上笑语:“傅卿家的女儿果然出众,父女双探花,实是有趣。”

皇上的考语自是为这件事又蒙上了一层光环。更有那好事之人为傅珺起了个绰号,曰“探花女史”。

当圣上的考语传到横斜馆的时候,傅珈正在作画。

她方将那色碟里的靛蓝色调至正好,便听见了珮环送来的消息。傅珈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她yīn着一双眸子,将手中的画笔捏得紧紧的,手腕上青筋浮凸,表qíng冷得吓人。


第299章(160月票加更)

佩环便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自傅珈手中取过画笔,轻声道:“姑娘有什么可在意的?应试之前,侯爷可是给她请了好些夫子呢,她这也是运气好罢了。她与姑娘怎么比?论出身,论见地,论学识,她哪里比得上姑娘一根手指头?”

傅珈听了这话,心气略平了些。然转念一想,终究那傅珺是得了个极好的名声,“探花女史”的名字,说出去又是多么的响亮好听。傅珈心里便又是一阵不舒服。那胸口又酸又堵,直叫她整个人都觉着难受起来。

佩环度其面色,便又细声细语地劝道:“姑娘,婢子虽是个没学问的,却也时常听人说,那大家闺秀需得安静娴雅、养尊处优。您且想想,那四姑娘的名声是传出去了,可那大街小巷不知有多少闲汉子、野男人,也都在念叨着‘探花女史’与‘傅四姑娘’呢。这又是什么好事儿不成?”

傅珈闻言,眸中光彩便是一盛。

对啊,她怎么便忘了这回事儿呢?身为侯府贵女,女孩儿家的名字如何能叫一帮臭男人整天放在嘴边儿上?这算什么好事,说是丑事还差不多。

再者说,那傅珺从小就跟个闷葫芦似的,琴弹不好、画画不成,女红更是提不上台面儿。这一回必定是提前背好了成文,又碰巧押对了题目,这才得了好成绩。

这般想着,傅珈的面色便又好了一些,抬眼向佩环笑道:“你说得对。她这名声啊,不止不算好事,还可能给她自己招出麻烦来呢。更何况,焉知她不是事先背好了别人写的文章,这才考了个头名呢?”

佩环便又柔声劝道:“姑娘若是想出气,机会多得是。更何况那院儿里厌着她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呢,姑娘只等着瞧便是。”说罢她便又凑到傅珈耳边,轻声地低语了两句。

傅珈的面上便露出丝讶然来,道:“竟还有此事?”

佩环便点头道:“婢子也是听那什么宓姑娘说的,这才知晓。姑娘放心。婢子会替您盯着的。若能有机会。婢子便替姑娘出一口气。”

傅珈便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倒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佩环垂眸一笑,掩去了眼中的那一抹得意之色。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

当年的鬼针子一事。她后来才知道竟是被四姑娘算计了去。她当时可时差一点便死了。这些主子姑娘们略动一动嘴。她们这些下人便得拿命去抵。凭什么?

虽然那鬼针子之事让佩环也得了向上爬的机会,可是,当日之仇她却是一丝未忘。

无论如何。她也要讨些利息回来。

若是能狠狠羞rǔ一番四姑娘,再顺势斩去四姑娘身边那如珠似宝宠着的几个丫鬟,煞一煞四姑娘的锋芒,她佩环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也好教那四姑娘知道,便是身为卑贱的丫鬟,只要跟对了主子,教训一个庶房出来的姑娘也不是多难的事qíng。

佩环一面想着,一面便替傅珈续了些茶水,又细心地将那窗屉子关小了一些,这才悄悄退至了廊下。

那廊下早有个小丫头立等着呢,此时一见佩环,那小丫头便凑了过来,轻声问道:“佩环姐姐,那宓姑娘身边的玉蝶姐姐又递了信儿过来,说是找您有事儿呢。”

佩环便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告诉她我下晌去寻她说话。你还是像往常那般行事便是。”说罢她又掏了几枚大钱出来,笑道:“拿着去买果子吃吧。”

那小丫头欢天喜地地应了声是,便拿了大钱蹦跳着出去了。佩环望着她的背影,唇边便浮起个极浅的冷笑来。

此时的她自是不知,她与那小丫头所说之语,以及她的一切表qíng动作,尽皆落在了旁人的眼中。

那人亦是个小丫头,穿着身褚huáng色的三等丫头衣裙,生得极不起眼。她原是来横斜馆寻人说话儿的,没成想熟人没寻着,却瞧见了这一出戏。

那小丫头静静地立在抱厦边上的一间小室中,隔着窗fèng儿见佩环又回到了西次间儿里,她这才转出抱厦,悄无声息地出了横斜馆,径自回到了濯雨堂。

此时,那濯雨堂的西梢间儿里,傅珺正在试着才领回来的白石书院校服。

那校服是淡青色的,质地为上好的青州棉布,袖口与裙缘处皆镶着寸许宽的藏青色边儿,上绣着极简致的兰糙花纹,款式与花色都很大方。

青蔓与绿萍二人便拿着针线并尺子等物,向傅珺身上比来比去,商量着这里收一收,那里放一放之类的事。

白石书院的校服只有大、中、小三个号,若真是按号头穿,那白石书院里的女学生们只怕要哭晕过去一片。因为那号头绝对是闭着眼睛弄出来的,真是大的特大,小的特小,穿在身上极不合身。

这白石书院也算是知qíng识趣,知道在这里读书的大多皆是高门贵女,故每年开学之前便都会将校服先行发放下去,由着这些贵女们按尺寸修改。反正这些贵女们家里多得是针线上的好手,改个尺寸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傅珺此刻正在做的,便是这件事qíng。

待试好了校服之后,傅珺便自回了西次间看书,这里绿萍与青蔓两个便商量好了尺寸,绿萍便捧着针线退了下去。

她方行至西边厢房那里,蓦地便见那门扇里冒出个人头来,倒把她唬了一跳。

待定睛细看,绿萍才发现,那冒出来的人却是才从姑苏买回来的一个叫做白芍的小丫头。绿萍便轻嗔道:“白芍,你这般跳出来又是要做什么,唬了我一跳。”

那白芍便凑到绿萍耳边,将方才在横斜馆梢间儿里所见佩环之事悄悄地说了。

绿萍神qíng淡淡地听了她的话,道:“我知晓了。”

白芍便问道:“姐姐,可要我再多往那边留些神?”

绿萍点头道:“自是要的。你今儿做得便极好。”说着她便又微微一笑,爱怜地向那白芍看了一眼道:“你也小心着些,别露出行迹出来。”

白芍便道:“姐姐放心。我原就是个不打眼的。小时候我娘常说我是鬼没影儿,有时候我人都走到她跟前了她还瞧不见呢。”

说到这里,那白芍的面上便露出一丝回忆的神qíng来,旋即她的脸色便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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