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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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有才家的叫屈道:“回二太太的话,奴婢事先尝过味儿的,二太太不信可以问灶上的李婆子与张嫂子,她们看着奴婢尝过了之后,方才将月饼jiāo给上菜的妈妈呈上去的。”

“哦?”崔氏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qíng绪,淡声道:“那便叫她们上来问清楚罢。”

便有小丫头去叫了李婆子与张嫂子过来,由崔氏亲自问话。她二人皆证明赵有才家的确实是试过味儿后,才呈上月饼的。

赵有才家的此时已是心中大定。此事不仅有物证,更有人证,她便有错也不大,有大太太在,想必也不会罚得太重,不过革些银米罢了。想至此,她的面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来。

崔氏将赵有才家的表qíng看在眼中,左嘴角微微一勾,做了个表示“轻蔑”的微表qíng。傅珺直觉事qíng恐怕不妙,赵有才家的高兴得太早了。

果然,却见崔氏转向张氏,轻轻柔柔地道:“大嫂嫂,依我看哪,这赵有才家的是不能再留在大厨房里了。”

张氏表qíng微微一寒,回视了崔氏一眼方问道:“二弟妹何出此言?”

崔氏却是笑得全无城府,道:“虽赵有才家的不曾错用了栗子面儿,可她一个专做点心的,竟尝不出点心里的异样来,还要我这个做主子的来尝,这却说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崔氏停了一下,眼风扫过堂下,却见赵有才家的此时面色又白了。她不由心中冷笑,口里继续道:“还好昨儿只是饼皮里混进了栗子面儿,若有朝一日旁的什么东西混在吃食里,她一样尝不出来,难道也要主子亲自替她尝么?大嫂嫂看,妹妹说得可对?”

张氏不语,面色却已是沉了下去。

崔氏这话可谓诛心,用意十分险恶,张氏怎会不知?

垂首沉吟了片刻,再抬起头来时,张氏的神qíng里有着一丝果决,沉声道:“二弟妹说得对,赵有才家的确实不能再在大厨房当差了。服侍主子如此不jīng心,须得重罚才能服众。”在说到“服众”二字时,她故意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却根本不曾抬头,只微垂眼眸看着面前的茶盏,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张氏咬了咬牙,转向赵有才家的道:“赵有才家的,你身为大厨房副管事,当差粗率、事后又不知悔改,这管事的差事我看还是卸了的好。”

“太太……”赵有才家的哀叫一声,人已瘫倒在地。

众人亦皆吃了一惊。赵有才家的可是张氏的陪房啊,没想到张氏下得如此狠手。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027章

却听张氏继续说道:“你行事如此轻慢,想是仗着是我的陪房,你男人又在大爷跟前得脸儿,平素作威作福惯了,渐渐地连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既是如此,我这便给大爷去信。你一家子便去庄上呆些时候吧。何时想清楚了主子是谁,你又是谁,何时便再回来。”

张氏话音落地,崔氏蓦地抬起眸子,诧异地看了张氏一眼。便连王氏亦是难掩面上讶色。

“太太?”赵有才家的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氏。

她原本以为革去差事已经到头了,没成想张氏居然将他们一家子都赶去了庄子上。以她之过,并不至此啊!

赵有才家的看着张氏,张氏的一双眸子也沉沉地了过来,眼神莫测、表qíng冷凝。不知何故,赵有才家的只觉得后背一寒,心头打了个突,竟连骨头fèng里都冒出冷气来。她不由浑身冷战、喉头颤抖,连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氏冷冷的声音又再度传了过来:“以你之错,原还得再领十板子。看着你是我的陪房,这十板子且先记下,也算全了你我主仆一场的qíng面。来人,把赵有才家的先带下去。”看张氏的意思,是待此间事一了,就要将赵有才家的发送去庄子上了。

张氏话音落下,便有几名粗壮的仆妇上来,将赵有才家的拖了下去。为防她乱说话,她口里还被塞上了布巾。这一路拖行众人皆看在眼里,便是天大的脸面也没了。

人被拉出去后,西花厅里的三位主子,一时皆有些沉默。崔氏借着喝茶之机扫了张氏好几眼,却见对方面色yīn沉,眼神微闪,显是在考虑着什么事qíng。

不知为何,崔氏心中涌上了一丝不安。她总觉得张氏今日用此重典,必有他意。

张氏蓦地开口道:“赵有才家的虽已领罚,然那栗子面儿是如何混进饼皮儿里的,却还是没查出个结果来。依我看这才是大事儿,需得细查。”

说这些话时,张氏的语气十分平稳,完全听不出才被人断了一只臂膀的恼意来。

崔氏便点头道:“大嫂嫂说得很是。只是而今要怎么个查法,妹妹却一时没了主意。”

张氏轻笑了一声,不凉不热地道:“二弟妹最是个有主意的,何必如此谦虚。”

崔氏羞赧地垂下头来,轻声道:“大嫂嫂过奖了。看方才大嫂嫂行事,妹妹才知何为杀伐果断。果然妹妹是比不上大嫂嫂的。”

张氏闻言眉尖一凝,随后又放平表qíng,淡淡地道:“既是二弟妹说我这做嫂嫂的杀伐果断,少不得我今儿也要将这事查个清楚,给妹妹一个jiāo待。”

说罢也不待崔氏回答,张氏又继续道:“方才我细想了想,既是栗子面儿数量未少,赵有才家的也没用过栗子面,那么问题便定是出在面粉、菱角粉与茯苓粉这三样食材里,说不得这里头的一两样便不那么gān净。二弟妹觉得可是?”

崔氏早在栗子面数量无异时,便已隐隐有了感觉。而今见张氏果然问了过来,心中早有防备,自然回答得滴水不漏,道:“大嫂嫂所言甚是。”

张氏便唤了小丫头过来,将那装面粉、菱角粉与茯苓粉的口袋打开,又将现在大厨房剩下的唯一的管事,便是方才的那个张嫂子唤过来,叫她细细检视四样食材。

张嫂子是个十分丰腴的妇人,此时尚还未从赵有才家的事qíng里回过神来,浑身的ròu隔衣而颤,战战兢兢向堂上三人磕了头,方才过去检查。

她按着先闻、再看、后尝的顺序,从面粉开始查起,待查到茯苓粉时,她的面上便露出了一抹异色,

这神qíng被张氏敏锐地捕捉到了,便问道:“怎么了?”

“婢子再看看。”张嫂子声音微颤,似是还不敢肯定,又取了一小匙茯苓粉来,对着光细细地看了,再以小指勾出一点来尝了尝,方才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回大太太的话,婢子觉得这茯苓粉……不对。”

“哦,是怎么个不对法?”张氏问道。

“婢子……婢子尝着……这里头有栗子面儿的味儿。”张嫂子回道。

“什么?”崔氏坐不住了,搁下手中的茶盏问道。

张氏亦道:“你说这茯苓粉里有栗子面儿,你确定么?”

张嫂子又磕了个头道:“婢子可以确定。”

崔氏却是不放心,便叫周妈妈:“去看看她说的可对。”

张氏微微一笑,亦吩咐刘妈妈:“也请妈妈去看着。”

两位妈妈各领主子之命,将那茯苓粉细细查看了一番,又尝了一尝。随后周妈妈便对崔氏点了点头,面色有些难看。刘妈妈亦回道:“回太太,确实里头掺了栗子面儿。”

“这倒奇了。”张氏不冷不热的声音回dàng在众人耳边,“茯苓粉里掺了栗子面儿,这是糊弄主子呢,还是欺主子没见过世面呢。”

崔氏面上一直保持的微笑,终是被这句话震出了一丝裂痕。她抽出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并不曾说话。

张氏亦不看崔氏,只淡淡地吩咐道:“来人,去把管着大厨房采买的人叫过来。”说到这里她忽地一顿,作势轻轻敲了敲额角,对崔氏道:“瞧我这记xing,管采买的是哪个妈妈来着,二弟妹记xing好,也提点嫂嫂一句儿。”

崔氏此时又恢复了方才的微笑表qíng,柔声道:“是冯家的管着这事儿。”

这冯家的却是崔氏一手提上来的人。

“可不是,”张氏笑道,“还是二弟妹记xing好,便是冯家的。”又向身旁侍立的馥雪道:“这冯家的想是不在梢间儿里呢,你多带几个人去,将她叫过来。”说罢又看着崔氏笑道:“二弟妹看着,嫂嫂这般处置可妥当?”

崔氏心中早有成算,此时闲闲地啜了口茶,云淡风轻地道:“依着妹妹看呢,既请了冯家的,那贾妈妈也要一并请来才是。须知冯家的也是才接的手,前头一直是贾妈妈管着采买上的事儿来着,只叫冯家的过来,怕是不妥吧?”

张氏看了崔氏一眼,唇角一抬,笑道:“也好,便听二弟妹的。”

于是张氏又叫人去请贾妈妈,派出去的人却是绕开了二房,只叫三房的人去请贾妈妈,大房的人则去叫冯家的。崔氏自是知晓其意,倒也不急,依旧闲坐安然。

此时因着光照的关系,三位主子已换坐至西侧的扶手椅上,却是背对着傅珺而坐了。而傅珺却没注意到这些,她还在思索大厨房采买上的事qíng。

对于府里下人们盘根错节的关系,她并不了解,只从方才的微表qíng分析出,那个冯家的一定是崔氏的人,而崔氏又拉上了侯夫人那里的贾妈妈,是想要借势的意思么?

大房与二房在大厨房这一块的争夺,只剩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他们争他们的,原与三房无关。恨只恨侯夫人却拉王氏下了水,虽只涉足了一小段时间,但这种事qíng,只要沾上了便是事。此刻傅珺唯一的愿望便是,今天的事不要惹上三房才好。

约摸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冯家的先到了,随后贾妈妈也过来了。因她是侯夫人身边的人,格外有些体面,张氏便叫人端了张小杌子过来,叫她坐着说话。

贾妈妈告了罪,斜签着身坐在侧首。冯家的却没有这样的礼遇,一进来便跪在了地上。不过她的表qíng倒还镇定。傅珺现在可以直接瞧见下头回话的人,不必像方才那样左右来回看了。

“你且说说,这茯苓粉是何时入的库?”张氏开门见山地问道。

冯家的看来事先并不知qíng,闻言便恭声道:“回大太太的话,茯苓粉是五日前采买来的,当天便记帐入册了。”

“你说的帐册,可是这一本?”张氏“啪”地将一本帐册掷在了冯家的脚边,却正是方才管库妈妈送来的几本帐册中的一本。

满屋里的人皆被张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冯家的也吃了一惊,她抬起头,不安地看了崔氏一眼,又看了张氏一眼,方才拾起帐本翻开看了看,旋即回道:“回大太太的话,正是这一本。”

“那便是了。”张氏说道,随后突然转向王氏,笑道:“嫂嫂有个不qíng不请,还请三弟妹借个识字的丫鬟于我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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