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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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阿大早就觉得卢莹不妥了。此女/xing/子太yīn,手段也太黑,做事根本顾前不顾后。如今他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动手。若是悄悄地杀了,何至于到今天这般地步?

金阿大一面想着,一面便退了下去。

刘竞却仍坐在房中未动,只拿起案上的一本书,闲闲地翻阅起来。

一阵寒风拂动锦帘,窗外响起了几声更鼓声。

刘竞侧耳听了听,一双眼睛仍在书上流连。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风变得大了些,锦帘在风里鼓动翻卷,宛若湖上波纹。那远处的更鼓声再度响起,在风声里更显残破,断断续续地传进了房中。

子初已过,万籁俱寂。

点在四角的牛油烛忽然同时晃动了一下,随着一声轻极至无的“嗤”的一声,蓦地灭了。

房间里的光线重又变得昏暗起来。

刘竞仍在看着书,似是没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唯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我来了。”淡而平的声音飘飘而至,如同被风拂进来一般,在这昏暗的房间中宛若呓语。

“我知道是你。”刘竞淡淡地道,随后搁下书,向着锦帘处看了一眼。

那里立着一道淡淡的人影,虚渺如烟,印在翻卷不息的重帷之上,如同蛇一样地扭动着。

“我记得,你说过可帮我做三件事。”刘竞语声淡然。

“是。”那个影子说道。

刘竞的唇角一勾,语声略显轻快:“那就好,我要你时刻替我盯着金阿大。若有异动,杀了他。”

那个影子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唯一道虚影随帘扭曲着,过了好一会方道:“可。”

刘竞又是一笑,眸中意趣满满,“还有,我要你找个机会,帮我把傅四掳过来。听说她如今住在别庄,平南侯府已经顾不上她了,我猜宫里的两位此时也不好多做什么。就算她人没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找。”

刘竞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一面说着,一面便自笔格中拣出一杆紫金láng毫来,放在手中把玩着。

然而很快地,他面上的闲逸便随着那个影子的回答而散去。

那个影子这一回说了两个字:“不可。”

“为何?”刘竞掷笔于地,人已是霍然起身。

没有人回答。

那个影子虚虚地浮在锦帘上,时晦时明,仿佛随时就会消失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刘竞几乎以为那人走了。可再凝目细看,便发现那个影子仍旧印在重帷之间,虚淡得不似真人。

刘竞的眸中涌出浓重的戾气。

“殿下,慎怒。”那个影子轻飘飘地道。

他说话的声音仍旧如往常一般虚渺,然而不知何故,刘竞的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


第535章

刘竞缓缓坐归椅上,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唯眸中含了一抹嘲意:“你不是说要帮我做三件事么,怎么才只应了一件?为何不能帮我去掳了傅四来?”

那个影子“嗤”了一声,语意轻蔑:“此等小事,不足为之。殿下何以牛刀宰jī耳?实乃bào殄天物。”

刘竞心下怒极,面上却浮出了一丝淡笑:“哦,此乃小事?不知在你眼中,何为大事?”

那个影子又是轻笑了一声,语声淡淡:“殿下可知京郊田庄发生的一起命案?”

刘竞一愣,问:“你说得可是邸报上记的官员夫妻烧碳致亡之案?”

“是。”那个影子说道,声若轻烟般虚渺:“那是我们为殿下做的第一件事。”

“此话怎讲?”刘竞低声问道,神qíng有些yīn沉。

那个影子这一回终于笑出声来。那笑声细得如同针尖一般,刮在人的耳鼓上,直叫人浑身起jī皮疙瘩。

“那官员夫妻乃是从西北来的,殿下请想,您在西北可有故人?”影子淡声道。

刘竞的瞳孔微微一缩。

西北?契汗国?萧红珠?

难道说,那官员从西北而来,竟不是普通的调动,而是有旁的事?

刘竞向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问道:“愿闻其详。”

那个影子似是轻叹了口气,随后“啧”了一声道:“殿下自来聪明,如何不明其中之意?若非我等夺下密信。殿下以为,这联调司官员手上拿着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刘竞怔住了。

随后,一阵巨大的冷意刹时贯穿了他的全身。

此事真是太容易推测了。

联调司的官员自西北秘密入京,手执密信,说不得便是拿到了他与萧红珠私下联手的证据。

只要这密信一jiāo出去,届时不只他,便是吴贵妃乃至于吴氏阖族,只怕亦再无翻身之日。

刘竞额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面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他万没想到。联调司居然有人在暗中查他。难道说。这竟是他那个好皇兄安排下的?

想到此处,刘竞的脸上又浮起一丝笑来。这笑容与他面上的狰狞之色糅杂一处,说不出的扭曲。

“原来此事竟是你做下的。”他说道,语声十分yīn冷。

“那是自然。”那个影子的语气仍旧平淡。“藏剑山庄那几个人。无力为之。”

说到藏剑山庄这几个字时。他的语声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在说一个最普通的江湖门派一般。又似是在他的眼中,藏剑山庄亦不过尔尔。

“田庄之事。是我们为殿下做的第一件事。”那个影子淡声续道。

刘竞的表qíng僵了一僵,旋即面上又隐隐划过了一抹杀意。

此人之语,无一不触及他的逆鳞。若非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他一定……

那个影子却似是没发现刘竞满溢的杀气,继续说道:“今日殿下所言之事,是第二件。这第三件事,殿下当真愿效小儿,以牛毫换金针乎?”

刘竞额上的青筋又凸起了几根。

这厮以为自己是谁?口出不逊,竟敢以小儿之称rǔ及当朝皇子?

他的拳头捏着“咯吱”作响,几乎用尽了全副的力量,才将那股汹涌而至的杀意压了下去。

“自是不会。”刘竞的声音冷硬如冰。

“甚好。”那个影子看上去十分满意。

说完这两个字,只见重帷深处蓦地起了一阵涟漪,似是窗外的风拂了进来,chuī乱了这锦重重的华丽锦绣。

待到锦帘重又归于平静时,那个影子已经消失了。

望着那道凸绣五彩龙凤纹的帘幕,刘竞压抑多时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抬手向桌上一扫,“哗啦啦”一阵声响,案上的笔格、砚台、镇纸等物洒了一地,瓷壶中的水飞溅出来,将他的白色鹿皮靴染成了肮脏的灰色。

“来人。”他低吼了一声。

一个面白无须的侍卫应声而入,却被他挥手赶了出去:“叫刚才点灯的婢女进来。”

刘竞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现在的他迫切地需一点鲜血,一点残碎的肢体以及属于少女的凄惨恐惧的尖叫声,来消解他满心的怒火和莫名的/yù/望。

未几时,锦帘下走进来一个娇小的婢女,正是方才点灯的那个。此时的她浑身颤抖,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慌与恐惧。

刘竞觉得口渴极了。

他舔了一下嘴唇,探手捞过那个婢女,在一声短促而颤抖的尖叫声中,将她狠狠压在了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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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今年冬天的气候,着实有些古怪。

自小寒之后,雨雪稍歇,连着十来日皆是晴天,偶尔风过时,那风里竟似带着几分暖意,倒有几分chūn天的味道。

傅珺跨进宜清院的院门儿,一行与涉江说着话,一行便将手里的小竹篮子jiāo予了她。

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糙木生发得极早,竹林里竟有了几枚新笋。傅珺方才便是去挖嫩笋去了,如今那小竹篮子里便搁着两根儿,傅珺打算一会儿叫小厨房做一盅冬笋云腿汤来,也算是尝个鲜儿。

“姑娘这又是去做什么了,瞧瞧这一身的灰。”沈妈妈从屋里迎了出来,一见傅珺就开始数落,又拿出帕子替她掸灰。

傅珺便笑着拉了她的手道:“妈妈别忙了,横竖一会子便换了衣裳,妈妈尽可以拿去外头抖落便是。”

沈妈妈被她说得笑了,只得收了手,仍是忍不住叮嘱:“姑娘这一身儿也不该穿着,若被人瞧见了可不好。哪有侯府姑娘穿布衣的?”

说起来,这身青布衣裙还是为了便于活动才换上的,平素傅珺自不会这般穿着。此刻听了沈妈/妈/的话,她便从善如流地去换了身半新不旧的天蓝色绣五蝠纹香云纱袄裙,又重新梳了头,这才坐在迎窗的案前喝茶。

此时便听廊下响起了青蔓带笑的声音:“哟,咱们的糖人儿来了,快请进吧。”

楚刃的声音随后便响了起来:“我是糖人儿你又是什么?针线人儿?”

这话引得周遭的丫头们一阵咭咭咯咯的笑,房里的涉江等人听了,亦是笑了起来。

涉江便摇头道:“如今青蔓是找着伴儿了,与楚刃整天打牙撂嘴儿的,也不知怎么有那许多话要说。”

傅珺浅浅一笑道:“庄子里本就人少,有她们说着话儿倒也不显寂寞。”


第536章

主仆二人说话间,那帘外已经响起了青蔓的声音:“姑娘,楚刃来了。”

傅珺扬声说了一句“请进来吧”,顺手便将茶盅搁在了案上。

楚刃最近来得很勤,金陵城中的许多消息皆是她传过来的。前两天她送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大理寺诏狱中突然闯进了一批贼人,具体qíng况不明。傅珺便请她将详qíng打探出来,今天楚刃过来,必是为了此事。

楚刃进门后,青蔓与青芜二人便守在了门外,绿萍借口晒衣裳,在后窗那里挪了方凳子坐了,自做起针线来。

别庄里多了好几房下人,都是侯夫人派来的,其用意不言自明。因此傅珺现在每次与楚刃说话,青芜她们几个都会自动担负起警戒的职责来。

说起来,以傅珺的眼光来看,这几房下人实不足为惧。

他们本来就是满心的不乐意,做什么都是推三推四的。傅珺早就给他们分派了轻省的活计,赏银给的却是十足。反正那也不是她的银子,侯夫人送来的钱,不花白不花。

有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前,更兼这位四姑娘又很好说话,允许他们轮流歇班儿出门。有些人便趁此机会时常进城去,或寻亲或访友,日子过得反倒比在侯府里还逍遥。

因此,进别庄还没几日,钱妈妈第一个就软下了身段。对傅珺这里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并不怎么太往前凑。

有了她这个领头儿的。下剩的人便更好办了。一个个整天见不着人影,年纪大的扎堆儿吃酒喝茶说闲话儿,年纪小的便满园子乱跑疯玩,根本没人管。

楚刃进门之后向傅珺蹲了蹲身,又向左右看了一眼,便笑道:“四姑娘何必如此?有属下一人在,管不教人靠近了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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