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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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提问,而是陈述式的语气。

傅珺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傅庄脸上便浮出了一丝悲悯,微微一叹:“她也是被我害的,若得便,还请郡主饶她一命。”

傅珺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并未作答。

傅庄似是也不需她回答,又自顾自地道:“那顾妈妈便是疑上了涉江,还叫她小儿子帮忙去查,我不得已才灭了她的口,所幸她只是私下里查的,倒还没来得及说予旁人知晓。”说到这里,他的神qíng变得怅然:“可惜顾家与侯府连着,我不能亲自出手。”

听其话意,是在惋惜于不能亲手杀人。

傅珺淡淡地看着他,并不觉得讶然。

似傅庄这样的杀人成瘾者,对生命的看法自是异于常人的。

静默片时,傅珺又问:“程甲呢?他又是如何成了大伯父的手下?”

程甲对孟渊有种莫名的仇恨,傅珺直觉此事必与傅庄有关。

果然,闻听此言,傅庄眉眼微冷,须臾又淡去,负手道:“当年他意图毁掉娘/娘/的名声,罪无可恕,我原意派人半路截杀,不料孟渊先我一着,断了他一条胳膊。”说至此,他的眼中竟有了些笑意,向傅珺点了点头:“你那夫君是个好的,我很满意。”

傅珺垂着眼眸,未曾回应他的话。

傅庄并不以意,又续道:“我观此人心胸狭隘,是个有仇必报之人,若适当加以挑动,必能为我所用,我便毁去其容貌、断其生志,再出手相救并以言语诱之。程甲认定了是孟渊害他如此,誓要报仇,我也没点破他,只令他死心塌地为南山会效力,更助其混进了联调司,也算是人尽其材。”

说这些话时,他的语气随意且平静,似是在他眼中,程甲并非有血有ròu的活人,而只是一颗任由其cao控命运的棋子。


第739章

“再者说,程甲本就是暗中定下的弃子。”傅庄的平淡的语声再度响起,仍旧不含半分感qíng,“我们的原计划是平南侯府长子失踪,届时程甲为南山会主脑之一的事qíng就会披露,我那个好二弟可是他的保人,只怕就得进诏狱。”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神色,“傅庭可是那贱妇的心头宝,眼见着嫡亲的儿子下了诏狱,那贱妇必是生不如死。”

他一面说,一面终是“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轻飘而虚渺,有若鬼哭,让人不寒而栗。

傅珺转开了眼眸,望向门外。

雨点打在阶前,灯火下的青砖地泛出微光。

良久后,傅庄终于停了笑声,看向傅珺:“说起来,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郡主娘娘解惑。”

他此时的语气倒是异常恭谨,就像是属下对主子的态度。

傅珺心头微凛,眼角余光向外瞥了一眼。

何靖边与孟渊皆立在院门处,似是正在说话,不过,以他二人的武功,房间里的谈话他们不可能听不见。

一时间,她的心qíng有些复杂,悄然转开了视线。

“请问郡主是如何识破的?”傅庄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傅珺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了看他,反问:“识破什么?”

“说来虽是两件事,其实也是一件。一个是我隐去的身份,一个便是我们今晚的行动。”傅庄说道,眉头皱得极紧,“你是如何查知我乃‘南山会’尊主的?就因为大功坊与长乐坊的案子?”

傅珺忍不住启唇而笑:“大伯父也太自负了,您就没想过,元和十八年田庄案,死者密藏的刘竞通敌罪证不翼而飞;长乐坊一案死者临死前曾提出检库,联调司后来查出**粮库少了两万石粮食。.pbx.这两起案子,可皆是直指逆王刘竞的,刘竞身边除藏剑山庄外尚有一神秘组织,这并非什么秘密。有此两案,三尸案与南山会自然便能在一起了。”

傅庄的脸色变了变,复又温文一笑:“倒是我疏忽了。”

傅珺笑道:“既是话说到了这儿,索xing我再说清楚些。自从初步确定您不仅是三尸案真凶,亦是南山会首脑外,我便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她略略一顿,清亮的眸子望向傅庄,“您与逆王刘竞搭上关系,许是从元和十一年我被拐那件事开始的吧?”

傅庄愣了一下,神qíng一下子变得极为复杂。

他定定地看着傅珺,良久后方微叹了一声:“你连这都知道了?是涉江说的?”

如此久远之事,除非涉江亲**代,否则不可能有人能查出来。

傅珺盈盈一笑,语声清若山泉:“不是,大伯父。此事并非涉江告诉我的,而是我自己推导出来的。”

傅庄霍地抬起头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知道大伯父不信,可您大约是忘了,打小儿我的记xing就特别好,凡过眼之事便绝不会忘。可巧我就想起了我被拐那晚的一些细节,就此断定涉江有问题,我们暂且将之称作线索一。”傅珺不疾不缓地道,神态笃定。

“再说线索二。如月自杀、茜灵砂、阿渊被刺,这些消息一再被人泄漏,很显然,涉江便是泄漏消息之人,而她所泄漏的消息里,茜灵砂与三尸案紧密相关。由此我认定,涉江与三尸案的凶手——也就是您——是属下与主子的关系,而您身后又有一个神秘组织——亦即南山会——与刘竞相关,此乃线索二。”

说到这里她停住话头,莞尔一笑:“再转过来说一说线索三。我一直在想,这个所谓南山会是如何与刘竞牵上线的?这中间总要有一个契机,或者说,您总得jiāo上一张投名状,才能让刘竞信了您。元和十一年的拐案,是藏剑山庄与刘竞的第一次联手,巧的是,涉江也在那件事里出现了。由是我推断,南山会与刘竞的初次联手,应该也是在元和十一年的拐案。不过,卢莹的突然出现却坏了你们的大事,此乃意外,我并没算进去。”

傅庄此刻的神qíng不只震惊,亦有着隐约的欢喜,看着傅珺的目光又变得狂热了起来,笑道:“早知郡主聪慧,却不知竟聪慧如斯,果不愧郡主高贵的出身。”说着他笑意微收,眉头再次蹙起,“不过,我还是想知道,郡主如何知晓我们会有所行动,又如何算准是在七月初十那天?此乃我临时决定的,我的人更一直暗中紧盯郡主等人,并未发现有何异动,按理说,萧红珠那数百黑甲军,做成此事是极容易的。”

见他如此执著于“真相”,傅珺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前世她也接触过此类罪犯,因为长年逍遥法外,他们会有一种本能的自负,而一旦被抓,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害怕与忏悔,而是“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才会导致被抓”。

傅庄此刻的表现,便是一种明显的“反省”心理,与其说他在追根究底,倒不如说他是在反省自己的错误,找出失手的症结。

对于这样的犯人,傅珺一向是采取直面问题,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早在今年三月间我便知涉江有异,自那以后,我所有的布置都是写信jiāo由楚刃送给外祖父,再由外祖父安排下去的,您只顾盯着我与阿渊,自是什么也查不出。”她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傅庄,语气平稳。

“原来如此。”傅庄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眉头仍旧紧蹙未松:“却不知郡主布置了什么手段?萧红珠的数百黑甲,可没那么容易抓。”

很真诚的语气,完全就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傅珺掩唇一笑:“好教您知晓,我手下也有几个能人,恰巧有一人便极擅机关术。自三月始,此人便一直在郡主府替我布置机关阵,那阵子想是您也听说郡主府要修园子,没准儿还使人去查过,不过那皆是表面文章,真正的机关阵是在地底下完成的。郡主府本就是前朝公主府,既是皇家园林,自免不了有些暗道密室之类的东西,行家一眼就能瞧出来。巧的是,绕翠山庄地下便有一处极大的密室,足够用来设置各种机关。有了机关阵,又何必去管你们几时动手?总归我守株待兔便是。至于萧红珠,她实是个太容易骄傲轻敌之人,便她手下有上千黑甲,亦不足惧。”

她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dàng,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她一面说,傅庄便一面捋着胡须,目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qíng。


第740章

认真说来,傅珺所言实在经不得推敲。

机关阵哪有那么容易建起?阿九殚jīng竭虑、不眠不休,好容易才算弄出了图纸,王襄亦派了不少能人相助,才算勉qiáng完成此阵。因时间紧迫,绕翠山庄的机关阵许多地方并不尽如人意,不过,用来对付萧红珠却是足够的了。

一俟听说萧红珠进京,傅珺便知她必与南山会勾结。

她算得极准,知道来郡主府抓人的只会是萧红珠,此人睚眦必报,丙申之变时便曾想要掳走傅珺,如今这个大好时机她自不会错过。

可是,萧红珠却忘了一件事。

她逃亡了这么多年,其手下黑甲兵早非当年那支qiáng军,不只战力有所折损,敢战之心亦随之消磨。

若是换作四年前,机关阵也未必能陷得住这群杀xing十足的军人,可如今,这支被各个国家追杀的黑甲军早已军心涣散、畏首畏尾,机关阵先声夺人、威力赫赫,这群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反抗,只能束手就擒。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傅珺搁下茶盏,站起身来拂了拂裙摆。

她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大半个时辰了,该说的话亦已说完,实不想再与这个**杀人狂共处一室。

傅庄负手沉吟了一会,似在认真思考还有什么要说的,俄顷他便敲了敲额角,自嘲地一笑:“我竟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语罢他便转向傅珺这一侧的屋门处,提声道:“何大人请进,我有话说。”

他的声音温润而亮,远远地传了过去,何靖边与孟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许疑问。.pbx.

“孟将军也一并过来吧。”傅庄忽又说道,转首温和地向傅珺笑了笑:“郡主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于你,叫你夫君过来也是令他安心。”

何靖边与孟渊此时皆已进了屋,孟渊更是几步行至傅珺身旁,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你可还好?”他低声问,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眸光细碎如chūn夜月华。

傅珺含笑摇了摇头:“我无事,你放心罢。”

何靖边上前一步,目视傅庄,沉声问道:“尔有何事?”

傅庄微阖双目,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方睁开了眼睛:“甚好,此处除我等四人外,再无旁人。”

闻听此言,何靖边与孟渊同时气息一冷,孟渊立刻将傅珺护在身后,何靖边冷声道:“傅大人是在显摆武功么?”

“不敢不敢。”傅庄朝他二人拱了拱手,笑得十分谦冲,“只因我要说的乃是绝密之事,以此事再加一个三公主,我想换我手下几条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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