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珏不让她立誓,她又哪里舍得阿珏起誓呢,哪怕是对着她爹娘。
“好,不说就不说,岳母都懂的。”凤珏依旧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可小小知道,他有多认真。
两人又跪在地上闲话了许多,小姑娘难得回来祭拜,虽然平素里都在同爹娘的牌位说着话,可到底还是觉着,这样似乎更亲近了些。
天色有些晚了,凤珏替小姑娘掸去裙子上的杂草,这才牵着她往回走,身后,风儿吹起了纸灰,仿佛在欢喜似的。
梅县的“天一楼”还是继续关着,宅子上了锁,凤珏瞒着小姑娘去找了知县,叮嘱他派人照看着,不得有丝毫闪失,知县自是连连点头,这才同姑娘又坐着马车朝京城去。
京城还是老样子,天子得了怪病,两位皇子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的厉害,而“天一楼”的生意随着小姑娘的回来也越来越好。
日子这样静静的过去,长公主也有些松了口,待小小和善许多,凤将军不管事,只是督促着凤珏操练。
夏末的时候,小姑娘隐约觉着,少年往宫里去得越发频繁,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安,无处排解,只能拼了命的钻研新菜,徐良都被吓着了,让她多注意歇息。
可姑娘只是应着,并不去做,凤珏知晓了,在心底叹息着,他带了姑娘去五里湖,桃花凋谢,正结着还不大的蜜桃,犹青青的。
梨花和胖橘追着蝴蝶蜜蜂跑,小小坐在湖边草地上,仰望着天空上棉絮般的白云,走着神。
凤珏躺下,头枕在手上,很是悠闲自在的样子。
小姑娘却问:“阿珏,你是有话要同我说吧?”
凤珏愣了下,没吭声,许久,才开口道:“嗯,有话。”
“你……要去边关?”小小犹疑着。
凤珏这下惊呆了,猛地坐起身,扳过姑娘的身子,“学绍告诉你的?不对,我可谁也没提过。”
“那便是了?”小小扯了下唇角,却说不出是笑还是哭,意味不明的,“我前些日子发现你在看兵书,而边关很快就要起战事,胡乱猜的。”
凤珏一听就明白了,小姑娘这是又做了预知的梦,才能知晓边关之事,就连他都是近日才从几件不太大的事端中揣摩出异常,提前有了准备。
“阿珏,不去……行不行?”头一次,小姑娘这样恳求着。
只是以往那个总是听她话的少年沉默了,头垂得有些低,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了温暖的味道,反而凄凄凉凉的。
小姑娘便不忍了,努力弯着唇角,笑着说:“骗你的呢,去吧,可别丢了凤将军的脸。”
“小小。”少年唤了声,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想告诉姑娘,不是为了他爹爹的脸面,是陛下舅舅答应,只要他能挣得军功,便亲下圣旨赐婚。
太后外祖母不应允他俩的事儿,只有这条道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且,他说过,要变得更强、更好,他要保护她呀。
可同时的,他又不想把这些话告诉姑娘,不要他的小姑娘心里头有了负担,什么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他只是,想要更努力,想要给姑娘最好的,而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怨不着任何人。
最终,凤珏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环着他的小姑娘,静静地看着夕阳落下去。
*
必须要离京的那天,下了点小雨,不大,蒙蒙的在眼前,凤珏混在士兵中,并没有特殊的待遇,他冲姑娘弯着眸子笑,可眼眶却有些红。
军队整装待发的时候,雨恰好也停了,仿佛在预示些什么,又似乎一切只是巧合。
小小在送行的百姓中,不突出,她也没有冲上去话别,昨夜已经说了许多许多,多到她觉着,只要再多一个字,就会忍不住,求少年留下来。
所以她站得远远的,目送着,在重新露出的大太阳下,挥了挥手。
林学绍虽也是武将之子,但他祖母誓要子孙从文,这次说什么也不允,便只能眼巴巴望着,并得了替兄弟在京里照看着的任务。
他明白,凤小爷这是担心有人欺负小姑娘,不过有他们一伙弟兄在,谁也甭想为难小小妹子。
军队不像上次分别,还能天天传着书信,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小小才收到了第一封,送信的驿差称是家书时,不禁就红了脸。
家书呢,听着就叫人怪羞的。
可小姑娘还是迫不及待接了过来,并赏了驿差一些碎银。
细细地看着,翻来覆去,便是到了晚上,点着灯,依旧舍不得放下。桃枝半夜经过时,发现姑娘的窗户上还闪着微弱的烛光,她就捂着嘴笑。
“天一楼”的生意很好,徐良就在酒楼后头建了宅子,强拉着小姑娘搬了过去,他自个儿也有一间,只是不常留宿。
梨花和胖橘都很大了,越来越爱往外跑,不过两只猫儿都是公的,姑娘倒也不用发愁怎么养刚出生的小猫儿。
流水样的日子,就在琐琐碎碎中过去,没了少年在身旁闹来闹去,刚开始小小很是无所适从,硬逼着足足适应了数月,才有些回到没遇上少年的生活。
只是心境上却再也回不去了,夜半时,她会忽然醒来,想起少年因着她做噩梦而陪伴在侧的样子,就那样靠在床柱边打着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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