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动,他就醒了。
烧菜时,他会巴巴挨在门边儿,可怜兮兮的样儿,仿佛不让他进来就是天大的不是,可一旦退步了,便开始无法无天的胡闹,非得让一道菜坏了才心满意足似的。
不过他也会很贴心的递酱油递盐,还会帮着摘菜,吃过饭,也会争着洗碗刷锅,好像自打认识了他,小小就觉着,自个儿再也没洗过了。
倘若他不在,便会嘱咐桃枝,就像她突然金贵起来,除了做做吃食,旁的一概不许碰。
他的荷囊里总是放着各种糖,一日又一日,却从来没断过,她忙碌时,他会递过来一颗,切出刚刚好的形状,含在嘴里,不大不小。
这点点滴滴的好,在姑娘心里头流淌着,溪流越来越宽广,渐渐便成了小河,或许再不久,就要是汪碧湖了。
而那朵开在心间粉嫩嫩的花儿,早已发了枝,结出了新的花苞,娇艳极了。
想到过往那些事儿,小姑娘笑了,可笑着笑着又低声哭起来,埋在锦被里,把声儿压得死死的,怕飘到外头去。
又是冬天了,仿佛还停留在去年,可眨眼间,那个陪着她逛完东市,逛西市,一点怨言也没有的少年已经在军队待了快要半年,也不知到底过得好不好,冷不冷……
他那样的权贵子弟,又素来挑剔,真不知怎么熬,尽管同她一起时,实在与普通人家的少年没两样,不挑食、好脾气、甚至十分勤劳。可小姑娘还是知道的,阿珏才是正儿八经的金贵,是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
林学绍也说,凤小爷那挑剔的洁癖性子,我们一伙兄弟都恨不得把他凑一顿。什么不用银箸不吃、衣衫不熏香不穿,还必须不浓不淡……
零零碎碎的,总之,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可这样的阿珏呀,在她面前,怎么能藏得那么好呢,所有的嚣张坏脾气都收敛了。
姑娘知道,他只是太过在乎了,在乎到自己的小习惯便就不在意了,在乎到心底眼里就搁了一个“唐小小”的名儿。
她也想告诉少年,唐小小的心底眼里也只能放得下一个叫“凤珏”的名儿,天天都在想着、念着、盼着,也为他祈祷,顺利归来。
只是这份心挨了两年,却在林学绍沉着脸,格外严肃的话语中崩裂成碎片。
他说:“军中出了内鬼,凤小爷带领的前锋遭遇伏击,生死未卜。”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尚是午膳时辰,“天一楼”的食客还很多,小姑娘是出了厨房追着问林学绍的。
那时徐良和桃枝也在,林学绍舔了下唇,让姑娘扶着点旁边的树,这才脸色沉沉地道出。
谁承想,小姑娘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着:“还有几道菜要烧呢,我先进厨房了。”
话落也不管三人,便真直直进了厨房。
林学绍都气出肝火了,冲着厨房门儿骂:“唐小小,你还有没有良心,凤小爷这样都是为了谁呀?”
徐良心底虽然也有些不高兴,觉着小侄女儿实在无情了些,但还是过来拉林学绍,可却是拉不动。
林学绍越说心头火越大,见着姑娘不露面,他索性豁出去了,一把推开厨房门儿,冲姑娘吼一句:“你以为凤小爷为何去军队里受那等罪,他是为了一道圣旨,给你俩赐婚的圣旨!”
这话出,小姑娘顿了下,嘴角扯了扯,却是没开口,继续翻动着铁铲。
林学绍呼呼喘着粗气儿,还是被徐良和其他杂工活活拉了出去,桃枝扶着门儿,看姑娘利落的举动,也叹了口气。
徐良把林学绍带上二楼,吩咐店小二不要来打扰,这才仔细问起来,两人只说了小片刻,忽然门外传来店小二焦急的声音。
徐良拉开门,板着脸,“不是让有事儿找掌柜的么?”
店小二哭丧着:“徐老板,是掌柜的让小的来找您,说那些事儿,他解决不了。”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店小二答:“是几个包厢客人的菜出了问题,他们来头不小,掌柜的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说了半天,徐良依旧云里雾里,便亲自走出去看,林学绍正心烦气躁,哪里有这等闲情逸致,他恨不得现今就赶去边关,找自个儿好兄弟去。
哼,你唐小小没有心肝,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么?
可想着还是很生气,心里头为凤小爷连声抱不平,过了会儿,徐良又进包厢来,没头没脑地问他:“你吃过甜的麻婆豆腐么?还有红烧玉米烙。”
林学绍瞪大眼:“这是什么鬼?”
“唉。”徐良叹气,摇着头道,“都是我那小侄女儿做出来的,你现在还觉着,她真是无动于衷?”
林学绍呆了,突然冲下楼去,就见着了厨房里依然在不停歇炒菜的小姑娘,周遭的几个师傅都急红了眼,纷纷嚷着“小小丫头,那是醋”“别别别,这菜不是要清蒸”。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里,往日最擅厨艺的姑娘成了厨房的灾难,一干人都巴不得能请了出去,可偏偏平素好说话的人,这会子倔起来,八匹马都拉不走。
林学绍瞧着瞧着,竟是笑了,可笑一会儿,他又觉得心里酸酸的,既是为凤小爷,也为眼前的小小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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