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瞧着窗棂,他的眼里也装满湖蓝色的水,他道:“当初还以为你会和他一块去死,可是你没有。”
兰贵妃回:“臣妾也以为那个人死了,陛下也活不下去了。可臣妾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皇帝回过头:“这么说,当年后宫的事都是你干的?她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干系?”
“她难道不是你亲手将她悬在半空,然后亲眼放任她去死的吗?”
皇帝不答。幽幽看着窗户。
皇帝忽然从内心发出笑声,回过头:“你心软,又重情,可你偏偏生在礼教之家,骨子里的软弱,当年你本可断然拒绝入宫,你错失了那个机会。”
她苍然一笑:“你不了解自己吗?他的东西你总是想法要抢走。你说对了,我们都是骨子里软弱的人,哪敢和骨头硬碰硬。您是万丈深渊,他只不过是一口潭水,落入山谷里,也会被深渊吞噬。是,当时我可以逃出京城,也许这样,我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凄惨。朱颜锁宫门,怨身看少年。”
皇帝打破了她的幻想,“你能够顺利逃出去,但他不可以,他是皇子,和一个女人私奔,纵你们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出来。”
她忽然问:“如果事情是那样,那时的你会怎么做?”
“杀了你们。”
她的脸平静无波,皇帝转过脸说:“墙壁上有一把剑,你想做什么就来吧。”
“你会这么容易让我杀了你?”
“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明日?朕死之后,你家的族戚九族全部斩头,你的尸身也会被扔到乱坟岗。”
“我是怀王的母亲,他不会这么对我。”
“胡扯。他恨你恨到骨子里。”
黎明的天微微茫,光亮打在她的额头上,眉目的暗光照得她的睫毛分明,她的眼睛刺目的眨了几下。后面悬挂的宝剑闪着金色的光芒。
琉璃砖瓦透着玻璃似的珠光,屋檐顶星星点点的亮光如寒冰清辉,在院子的上方,还有未隐的月亮挂在清蓝色的空中。冷飕飕的,总管夹紧外衣,脚步匆匆,在拾阶上慢下来,用手扣门,里面马上有声音,说:“谁?”
总管说:“王爷,您醒了吗?刚才宫里有人来,让您马上进宫。”
里面好久才有回答,只一句:“知道了。”
总管转身回看一圈院子,梨花似雪山,棵棵赏目,池水波光粼粼。方回过头来,里面没有动静,便好奇的趴在门上用耳朵听了一下。忽然门开了,怀王说:“厨房里做什么吃的没有?”
总管火急火燎地说:“王爷,这个时候怎么还想着吃呢……有有有,厨房的人刚刚才把早膳做好,您要不先……先吃点儿?”
怀王走在前面,停下脚步,“不是我。记得吩咐下人给王妃送吃的,她近来胃口不好,不吃也要看着她吃两口。”吹来的风冷冰冰的,他又想起来,“最近要下雪了,让下人把厚实的衾被拿出来两叠放到王妃那里。”
总管在后面边听边记着。外面的轿子早就备好,在大门口候着,总管正要跑上前打起帘子,府里就有一个阿婆跑出来,嘴里喊着:“王爷,王爷——等一下!”
总管觉得她十分没有规矩,打算斥责一番,那阿婆恍惚没看见他,跑到怀王面前,神色焦虑说:“王爷,夫……夫人,她要生了!”
总管说:“什么?产婆来了没有?”
阿婆道:“还没有啊,什么都没准备呢……”
总管俯首听王爷指示,怀王站在轿子前,手已经拨起轿帘,吩咐说:“这事交给你办。”
待轿子走了不远,总管拍拍大腿,指着大门口的侍卫说:“你快去请产婆。”
阿婆急的说:“现在去哪儿找产婆?对了,太医院的那位女医经常来府里给夫人安胎,把她请来,要快!”
天方有一抹朝阳要露出来,皇宫的片道仿佛结霜,凛凛的泛着光,冷幽色的大地,将要被第一缕晨光笼罩。
萧瑀见怀王,惊讶的问:“王爷怎么此时来了?”
怀王没有停下脚步,“父皇传本王进宫。”
萧瑀跟在后头,直到怀王进了皇帝的寝宫,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侍候陛下的宫人和几个宫女不晓得为何均站在外面,一个宫人悄悄说:“贵妃进去都几个时辰了……眼看天都快亮了,平时端药也不需要这么久啊?”
另一个宫人碰了他的肘臂,示意他前面站着萧瑀,萧瑀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安然抬头看着远方。这时皇宫的侍卫兵来叫他,他答应一声,正要大步走开——一声响亮而熟悉的撕裂声震破了平静的大殿。
“父皇——”
第70章 尾声 上
玉砖砌处有一颗大的槐树,它的叶子染了夜间的露水,冰洁如霜,树叶摇摇欲坠的垂下来,那滴露水像要随时掉下来,我无心的瞧了一眼,东方的旭日升起来,刚长出来不久的树芽嫩翠欲滴,一树徜徉在树叶中的露水在阳光照耀下像洒了一地的珍珠,五光十色,我的眼睛几乎不能睁开眼。
晨钟敲响了,远远回荡,空气里还能看见白色的呵气,远处一队巡卫慢慢走来,踩着长统袍靴,挎着卫刀,照常如旧。
52书库推荐浏览: 且闻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