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他懂事,外公这么说,舅舅这么说,就连师父虽然没说,但未必不是这么认为的。但其实,他也是怨过,甚至恨过的。
他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宋玉宁不能像别人家的母亲一样,为母则强呢?为什么她不能爱自己胜过爱褚彦呢?为什么她要帮着褚彦来要求自己做他不想做的事呢?
后来他想通了,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摆出一副恩怨分明的样子,仿佛看得清明,看得通透。可实际上,这样的清明和通透不过是被逼无奈,只能如此而已。
他的心里仍有期待。小时候宋玉宁手把手教他认字,扶着他走路。在他生病不能去学校的时候,特意翻出课本亲自教他。在他发脾气不肯吃东西的时候,会不辞辛苦跑大半个京城,去买一碗他喜欢吃的独家馄饨。
他期待那个待他如珠如宝的妈妈能够回来。然而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看着宋玉宁冰冷冷地躺在这里,宋时百感交集,鼻子一酸,眼眶已经红了,他愤愤看着褚彦,“妈妈怎么会死?”
“褚家的业障你是清楚的。那业障控制了你姐姐的身体,是她杀了你妈。”
宋时依旧看着他,恨恨吐出七个字:“妈不是褚家血脉!”
意思很清楚,业障要报复的是褚家,为什么褚家人都还活着,两个不是褚家血脉的宋玉宁和姚沁瑄却死了?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宋时不信!
褚彦皱眉,很不喜欢他此时仿佛要看穿他的目光,“你怀疑我?”
“你敢发天劫誓,妈妈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吗?”
天劫誓,又是天劫誓!去他娘的天劫誓!当初宋家发现宋时身上的问题,业障之事曝光的时候,宋玉安也是拿着天劫誓逼迫他!
果然,褚时会改了姓叫宋时,这哪有半点像是他褚家人!
褚彦指着他质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时轻嗤,他弯身抱起宋玉宁,褚彦一愣,挡住他,“你要干什么?”
“带我妈离开!”
“不行!”
“不行?为什么不行?是怕外面那些记者看到拍到吗?你们在怕什么?怕事情越闹越大,追根究底的人越来越多,挖掘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褚家没法自圆其说?还是怕外公和舅舅不会放过你们?亦或者两样都有?”
褚彦哑然,不得不说,宋时猜的很对。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喜欢这个儿子,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不给褚家留半分余地。
宋时声音更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还想瞒着?你们以为能瞒的下去吗?”
自然是瞒不下去的。但是能瞒一时算一时。至少等他们把业障解决了,能空出手来挽回局面的时候。不然,外界舆论压力,宋家不依不饶,业障虎视眈眈,褚家要怎么应对!
褚彦盯着他,“你别忘了,你就是改了姓,身上也还留着褚家的血。你以为褚家不好过,你能好得到哪里去吗?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办法,让你躲过了上一次的业障反噬之苦。但现在的业障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你以为你还能躲得掉?”
宋时身形一顿。
褚彦又说:“现在我们同坐一条船上,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是最重要的。”
宋时不说话,褚彦以为他看清局势,态度软和,语气也缓了下来,“陆尧或者你外公舅舅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可以问问。”
宋时眉头一皱,看向褚彦,“这就是你放我进来的真正目的!想困住我,利用我把师父和外公舅舅全都拉下水,借他们的手来帮你们一起对付业障?”
虽是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宋时笑了一声,将宋玉宁放回去,取出自己的“蔽月”,“你们未免想得太美了!”
褚彦冷哼,“跟了陆尧几天,本事学没学到我不知道,但这脾气倒是学了十成十。你以为我和你哥哥受了伤,就能打得过我们吗?”
宋时摇头,“打不过!但我不需要打赢你们,我只需要能从你们手底下闯出去就可以。”
褚彦脸上笑容一滞。
宋时又说:“我从来不敢高看你们的人性。既然如此,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地走进来?”
因为他有底气能走得出去!
父子三人,对峙两边,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外面一声巨响,笼罩整个褚家大宅的防护大阵受到重创,整座宅子随之晃了晃。
褚彦面色一变,带着褚旭冲出去。
宋时略一犹豫,也跟了过去,至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一出去,却是大惊失色。
褚家延续至今,嫡枝这一脉已经只有褚光远这一支,可旁支却还有不少人。要从血脉论,那也都算褚家血脉,且都是褚振天的子孙。
阵外,“褚晗”几乎将这些姓褚的全都抓了过来,一个个往阵法上扔,用一个个褚家人的血来强行突破防护大阵。她的身旁,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好几具褚家人的尸体。还有一些被桎梏着,动弹不得,只能一声声往里面叫喊,让褚彦褚光远救他们。
这情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本来在外面围着的记者,也一个个吓傻了眼。
卧槽,这忒妈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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