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安，用了十六年的“安”字。
时月微微歪着脑袋，一句话被构思内心所有的不安，是，的确是。
“您……”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却又总觉得差点什么。
“我是他的母亲。”
“啊？”
“嗯。”杨蓁蓁轻轻点头，上前拉住这个未来儿媳的手，看了她一天，没有一点儿不满意，或者说，没有说不满意的资格吧。
“二十二年了吧，”杨蓁蓁去回忆里找，却早已经模糊了时间，太漫长，太遥远，那一段黑暗的时光，那天她抛弃儿子的时光，“那个时候我发现亦安的爸爸还是爱着那个女人，为了她不惜抛下我们母子俩去找她，我并不是想要离家出走，只是想看一看那是怎么的一个女人。只是，变化来得太突然，走到梓里的时候，我听说他又去了她的城市，听说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顾叔叔要接那对母子回来？”时月轻声地问，试探性的，或许已经不需要去问，同为女人她能够理解她，只是却不能感同身受。
“我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那一刻我想过去死，我站在护城河边，从那里站了好久。我没有跳，因为，桥头有一个小女孩，她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我想等她走了就跳下去，抱着儿子一起。我不允许我的儿子被别人抚养，不允许他在那个没有温度的家……”
“可是你还是把扔回了这个家里。”时月打断杨蓁蓁的话，听着愤怒，听着为顾亦安感到痛心，一个为了自己的感情扔下孩子的母亲……
“阿姨，”冰冷着声音喊上一句，用尽全身还是来压制内心的愤怒，“你想说些什么呢？辩白吗？想来说你是多么的不容易吗？你的这点儿经历根本不及你带给顾亦安的一分一毫。你明知道那个男人不爱你，明知道他心里有别人还是选择嫁给他，你不想养这个孩子却还是选择生下他，因为你觉得孩子可以牵制住感情，可是到头来你发现你错了，你发现他们也有孩子。伤心了，不知所措了，你根本没有想过去死，你害怕，你舍不得，你只不过是想扔下顾亦安这个累赘罢了。”
“我……”杨蓁蓁听着，无法反驳，拉着时月的手下意识松开，不敢靠近，又不敢后退。她隐藏了二十多年的心思，扮演了二十多年的无辜者一瞬间被这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无情戳破。
“你不必再说了，后来的故事我都知道，你把顾亦安扔下给了那个女孩。你制造跳河的假象，却离开去了姑苏，你去找了那个女人，却发现你根本斗不过她，于是退而求其次嫁到了沈家，如果我没有猜错沈叔叔早就对你有情，你，顾叔叔，沈叔叔，还有那个你永远也无法战胜的女人，你们早就认识对吧。呵，虎毒不食子，阿姨，婆婆，我感谢你，感谢你当年扔了顾亦安，我无法想象跟着你这样的母亲他会变成什么样。”
时月颤抖着身子，已经说不出内心是怎样的感受，仿佛能够看到那日桥头的景象似的，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小男孩，在图谋着怎么把儿子扔进水里。
画面清晰着似乎是亲眼所见一般……
或许她是在场的吧，毕竟把顾亦安捡回去的那个女孩是她的姐姐，亲生姐姐。或许当年姐姐拉着她的手路过那个河边，再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他一同回家。
顾亦安，我们早就见过的吧……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时月不知道怎么离开的杨蓁蓁，恶心，多留一刻都觉得恶心。此时此刻她只想去往顾亦安身边，紧紧地抱住他，告诉他，还有她在。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们，回家吧
通往宿舍的路口处，时月见到了小叔叔林衍，依靠着车门站在夜色之中，似乎是在等她，似乎是等了很久。
白色的停在黑色的夜里，看不到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许世安。隐藏在比黑夜更黑的黑暗之中，似乎是知道了一切，似乎是无法再隐瞒一切。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林衍轻声地说，伸出的手轻轻揉了揉时月的头发，剪短了的头发，还是那么可爱，怎样都是自己的孩子，“上车，我给你讲讲你失明后的故事。”
“那你又要以什么身份来讲呢？”
“局中人。”
那是安然成为顾亦安以后了，安歌晕倒在医院里，醒来却挣扎着回梓里，她说她送走了弟弟，现在要回去照顾妹妹了……
安歌如愿以偿地住进时月的病房，睡在她身旁，就像小时候那样，一转头就是她，只是眼睛上的那一层纱布太碍眼。她多想把一双眼睛换给她，只是医生却说什么眼球不能移植的屁话。
“林衍，”安歌等到时月熟睡，一抬手扯着林衍的衣领扯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把面前的人吞下肚里，“叫你那个会医术的弟弟来吧，这些庸医我信不过。”
“好。”林衍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只是他们都知道叫来许世安也没有用，他们都清楚的知道时月的真实状况是怎样，无非一个安慰罢了。
只是这一次林衍猜错了，安歌拿了他的手机，联系了许世安，在林衍不知道的背后要了一份毒药。
“人生在世无非一死，既然已经知道结局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那是安歌第一次拥抱林衍，褪下伪装，不再坚强，蜷缩在他怀里像是一个孩子，一个那个年纪的女孩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暮色鲸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