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沉吟片刻,鱼元振看不出他的想法,却也并不太在意,但很快,天子便爽快地点起了头,许可道:“此事,就按鱼儿的意思去办吧!”
鱼元振对此回应并不意外,他简慢地一点头,便要告辞离去。
“对了,”天子叫住了急于离开的鱼元振,他说道:“鱼儿不忙,名分上,党项尚为朝廷的属臣,献俘不可,不妨将几位拓跋家的人封几个虚衔,圈禁在京吧。”
鱼元振眼神一变,天子的清明令他感到一阵不耐,他袖子一挥,说道:“天家不必烦心这些了吧!这些事交由我来打理就好,天家还是回青玉丨洞去,专心修道、体悟神君真意吧!”
“若是下次神君再有什么旨意,而天家又领悟错了,那可该如何是好?”说完这句明晃晃的讽刺,鱼元振也不去看天子的脸色,只是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了庄严的麟德殿……
……
在索冰云接到朝廷宣他进京的旨意的同时,他也收到了一封由秘文写就的信件。
将秘文转译之后,他盯着面前的字迹,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1章、进京
‘……以上就是我对联姻一事的看法,无论选哪一条路,都能得到一定的好处,但同时也将面对相应的问题。故而,这无非是个选择的问题,我相信,无论哪一条路,我们终究都应付得来。’
‘站在同路人的角度,我有必要向你指出每个选择背后的结果,不过,这同时也是你自己的私事,我尊重你的决定。’
‘六月癸丑,闵字于长安。’
对着这几行字迹,索冰云静静出神,片刻后,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件,和眼前这封并排摆在一起,那封信件末尾,并未加密,直接用平平无奇却锋芒暗藏的笔迹写就的“上阵小心”几个字,一直被他藏之寸心、不敢或忘。
索冰云的面色渐渐平静下来,他明白了自己在闵郁容心目中的位置,于是便前所未有地清醒过来,如果说之前他觉得维持现状没有什么不好,那么现在,他必须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了。
闵郁容信中说的不错,此次联姻之事,并非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若是操作得宜,就是兼收两者之利而免受其害也未必全然不可能。不过,这又未尝不是一个契机,一个提醒他不能逃避问题的契机。
泾阳、天下、名位、志向,又或者是某个人的心意和有她的未来,对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名位、权利……有些人以之为终点,而有些人则视之为实现目标的工具……人生一世,重要的是找到心中真正想做的事。’
——‘我爱他,我也爱他坚守的事业和信念,因为这同样也是我的信念,和事业。’
——‘哪怕直到我死,也不能真正看到这一天到来,但我同样愿意为了向这个目标更进一步而付出一切……’
——‘想将整个天下都扛在一个人身上,就没有人是配的!谁说他配,谁就是在装神弄鬼!’
许久未剪的灯花突地一跳,将索冰云从沉思中惊醒,他从案几上拿起银剪,干净利落地剪掉一段已经焦结扭曲的灯芯。
滴滴哒哒,窗外似乎响起了夜雨的声音,放下剪子,索冰云起身推开窗户,清凉的水汽迎面而来。
——‘我们索家,从来只出想要什么便去抢的男人。阿鸦,你不要这样,你不要像你……阿爷。’
是啊,望着书房外深沉的夜色,索冰云想,无论他如何选择,他都不会、绝不会,像他阿爷。
……
明统二年,八月初九,丙辰,长安城。
今日,泾阳节度使和平陵节度使将联袂奉旨进京的消息,早在十几日前,便已经传遍了这座古老的都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见多识广的长安人再一次倾巢出动,虽然平陵和泾阳对他们来说,都是偏远的乡下地方,本来并不能让他们如此热情,但今年却有些不同。
首先,因为朝堂上的变动,从年初开始,城中的气氛便一直十分紧张,又一位权宦的飞速崛起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不过长安城中,即便是身在底层的小民们,对这些阉人们的骤起骤落也早就十分习惯,大家都很有耐心,知道只需要乖乖将自己的尾巴夹好,这一位的巅峰时刻,迟早也会过去。
不过令所有人都在心内犯嘀咕的是,这一位的巅峰,比起他的几位前辈来说,好像也有些太高了。现在的鱼元振,不仅以左神策军护军中尉之职掌握了禁军的兵权,更是毫不避讳的,将交通禁宫与宫外的枢密院枢密使的头衔也戴在了自己头上。这也就意味着,任何人想要见到圣人,或是圣人要想从后宫中传出只言片语,都要看鱼公公的脸色。
至于他逐渐代替只在礼仪场合出现的圣人,在朝会之上,和诸位朱紫大臣,同殿议事——或者也不必遮遮掩掩,对诸位大人们呼来喝去有如家仆一事,在这些前提之下,听上去,也就没那么骇人听闻了。
所以,在经历过今年旱灾的赈济一事之后,因为鱼元振的全程操持和不讲道理的严刑峻法,一个传闻,早就在朝廷内外悄悄流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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