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索冰云提起索定岚,程应安和君飞翰两位俱都陷入了沉默,索冰云见他们脸上只有怀念之色,便又接着道:“而且两位副将并没有向叔父们下过毒,冰云不会向他们提出这种要求,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军中上下、袍泽不能互相信任,实乃大忌,他们也是冰云看重的人,冰云又怎么会无知若此呢?”索冰云诚恳地道。
这下程应安和君飞翰是真的诧异了,他们对视了一眼,还是君飞翰抢先发问道:“那么少帅是怎么弄倒了程老八,又接着弄倒了某的呢?”
见索冰云面色犹豫,君飞翰又补充道:“某并非是还有芥蒂,不过是想知道大营中还有哪处疏漏罢了!毕竟若是连主帅帐中都能从容来去,还能在某和程老八都未察觉的前提下在我们身上做下手脚,嘶,”说到这里,君飞翰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他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正色道:“那若非是那人并非凡人,便是咱们泾阳军中有了天大的漏洞了!”
索冰云闻言却是一笑,他坦言答道:“两位叔父大可放心,那人确实并非凡人。”
“冰云以为,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如她一般的人了。”索冰云的声音有如一声喟叹。
程应安和君飞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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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进用背手站在松蓼厅门下,目送着客人高古的背影远去。
他终究还是没有同意对方的好意。
他没有错辨被拒绝时闵玉脸上的神情,傅进用心中不由更加放心,这位真人,看来是真心为冰云着想的,而他又是一位有真本事的人,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好留恋不去的呢?
轻笑一声,万壑松风,傅进用几欲乘风归去。
☆、第22章、韦不疑
泾阳道观察使韦不疑正在城外隶属于高密高昭武的次飞旅中。
韦不疑今年正是四十有九,气度绝俗,一把美髯仙风道骨,尤为韦观察所看重。当年他尚在京兆府为官之时,谁人不要真心假意地称赞两声?
不过现在这把胡子已经没了,韦观察也已经从轻裘缓带的京都人士,变成了头顶毡帽、脚踏草履、身披敝袍、肤色黝黑的边城老农了。
来泾阳道就任三年,韦不疑韦观察便种了三年的田。
这倒不是朝廷不给他发俸禄,不对,朝廷就是没给他发俸禄!是索定岚那个公然割据的反贼在给他发,所以韦观察义不食周粟,一粒麦、一勺酱都没要他的,全都给退回去了,这三年之中,月月如此。
不过好在朝廷给他的职分田索定岚也没有吞掉,按着他从三品的官秩如数拨给了九顷,这地,韦不疑就种得理直气壮了。本来这地,他也只是打算招佃户来种,但他算是小觑了索定岚对泾阳一地的掌控力,单车赴任的韦观察不仅掌握不了观察使司衙门中的大事小情,更是连租约轻省的佃田都招不到人来种了。
其实韦不疑心里明白,索定岚不过是要他低个头表个态罢了,不过韦不疑是什么人呐!当年他可是敢当众顶撞索贿的王弼的!要不怎么能升任了泾阳观察这么一个“美差”的呢?他这个拗脾气是改不了了,越是有人为难他,他便越要一意孤行。
于是他拎起犁铧锄头,就自己开干了。
不过韦观察自己在田间纯属捣乱,还气得要给拉车的马套上牛挽具来耕地,但好在随他一道前来的老仆寇伯是真正过日子的人,总算是借来牛将韦观察的职分田垦开了两亩,没有让他家家主在带来的钱帛花完之前饿了肚子。
韦观察在泾阳可不仅仅是种了点地。
他还几乎得罪光了数得上的所有人。
首先便是以索定岚为首的军中一系,这就不用提了,韦不疑提起这伙乱臣贼子来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索定岚听说他每天必要对着节度使府的方向骂一通曹阿瞒和王莽,倒是笑比气多,干脆把他当笑话看了。而索定岚的手下军将见主帅不介意,竟也有跑到他跟前看他笑话的,甚至呼朋喊友、携酒具馔而来,特意逗他骂上一场当做佐酒的滑稽戏一般说笑取乐!
堂堂三品大员、爵授金紫光禄大夫的京兆韦家家主韦不疑、韦知则,他当然不能忍受这种侮辱,于是他便连观察使司衙门都不去了,一搬搬出了泾阳府城,直接搬到了田间地头,继续在自己的地里折腾去了。
于是他便又被主管民政的文官们集体排挤了。
文官们的心情也很好理解,他们本就在节度使府的阴影下小心求生,既要一边奉承着那边,又不能太失了朝廷的体统。本指望京中来的上司能为他们撑腰,和那边据理力争,也让他们尝一尝吐气扬眉的滋味。结果这位韦观察连表面上的虚与委蛇都不愿意做,直接掀了遮羞布、直指这儿实际上的土皇帝为乱臣贼子!这不是逼他们选边站么!那他们还能怎么选?还能弃兵强马壮的节帅,而选一人一仆的韦不疑么?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哗啦啦,就像有人发令一般,突然之间,韦观察就被自己名义上的下属们集体抛弃了。他们由衷希望,韦观察就永远在他的“首阳山”上采薇饮露,千万别再下山回来了。
韦不疑无意间帮了索定岚一个大忙而不自知。
即便沦落到了这个境地,还是有人愿意拉一把韦不疑的,那便是傅进用、傅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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