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大校场中,包括警鼓在内的所有五十三面鼓都响了起来,隆隆鼓声之中,只听传令官大声喊道:“请郎君登台!”语毕,传令官便是一跪。随即一片哗啦啦的甲叶敲击声响起,君飞翰身后的几名亲卫也随之跪了下去,最后,君飞翰将甲裙一掀,同样朝着高台楼梯的方向单膝跪地。
索冰云银甲红缨,缓缓步上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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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郁容将手搭在傅进用枯干的右腕上,她并不会诊脉,这不过是做个样子。
实际上,她正用一缕微弱的真气探入傅进用的手太阴肺经,因为根据晏宁留下的医案来看,傅进用常有咳喘不停的症状。
手太阴肺经之中,由胸中气海而出的脉息上下而行,贯通肺腑与手指之间,闵郁容探出的真气是微弱却精纯的阳和之气,令傅进用虽不知原因何在,却已觉得自己胸口的阴湿憋闷之感减轻了很多。
长长出了一口气,久违的舒畅令傅进用心胸为之一清,见闵郁容已经将诊脉的右手收回,傅进用忍不住真心称赞道:“真人出手不凡,老朽这就感到胸中畅快很多。”
闵郁容却不免摇头苦笑,来之前最坏的预感已经应验,她对一脸敬佩的傅进用说:“不瞒老丈,其实玉也就计止于此了。真人云云,玉实在愧不敢当。”
傅进用闻言也不意外,他对闵郁容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老朽今年六十有五,真人以为老夫对于寿数如何,还会看不开吗?”
生老病死本是天地之中的至理,可闵郁容却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她低头沉吟,知道她还有最后一手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便是强夺他人生机为傅进用续命。
先前有言,六气相生,一名正值壮年的健康人体内,六气各居其位、源源不绝。
真气便是凝练些的六气,习武之人可以通过一些功法获得,且对于精通蛊术的人说,某些蛊虫也可以为寄主反哺真气。只不过与习武时通过转化粮食之中的精气缓慢积累真气不同,蛊虫反哺的真气大都为夺取他人精血转化而成。换句话说,有人得便有人失,要想用真气的生发之效为人续命,仅仅靠闵郁容一人练武的速度是远远不够的,还得靠蛊虫夺取多人的精血才可。
而真气也不是万能的。
不妨将健康的人比作一个装水的革囊,身体脏腑是为革囊本身,而体内六气便是其中装着的水。革囊没了水便会被人弃之不用,而人没了六气,便是个死人。
而对于受伤或是患上了疾病的人而言,便等于是他们的革囊有了裂口,那么将口子补上,再将失去的水补回,便能一切如常;但衰老的身躯则是个四处开裂的破袋子,整个革囊都已经老化,任凭你堵上所有的裂口、再向里头灌水也是无用,新的裂口很快便会再出现的。
就如同那枚炼制有缺的阳明丹——老病无效。
这不过是拖延之策。可她还是想让傅进用尽可能长久地活着。
她想傅进用活着,这与大局之类并无太多干系,她只是不想索帅再次失去一位真正关心他的人。
既然如此,那么要不要采用这个手段,还是让病人自己来决定吧。深吸一口气,闵郁容对傅进用说:“老丈身无顽疾,玉也并非医者。但玉却另有一法,是否该行,却尚未拿定主意,还请老丈听过之后,自行定夺吧。”
“哦?”闻言,傅进用挑起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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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冰云将手中的兵符重又授给身前单膝跪地的君飞翰,命他起身。
他带来的亲卫也自身后拿起一面玄戈旅的军旗,郑重地将之交给了君飞翰身后的掌旗官。掌旗起身接过军旗,向台下一扬,风卷起军旗玄黄色的一角,台下的兵士们便在军官们的带领之下欢呼起来。“万胜!”“万胜!玄戈万胜!”“泾阳万胜!”“郎君万胜!”“少帅大勇!泾阳万胜!”“索帅万胜!”
最后一声喊得索冰云眉头一凛,几乎就要想起那位同样执意要提前喊他索帅的人来,不过他身边的两位将军都不会给他这个空闲。
“哈哈哈!大事已毕,少帅这就和某去营中痛饮一番如何?儿郎们也想多和少帅亲近亲近!往日里却一直没有这个机会!我看城东的井钺旅便不妨改日再去了!”
“哼,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我看某人刚摔断了手,这就又想摔断剩下几条肢子了!”
“咦?程老八你话里有话,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这只手是喝了酒之后摔断的?好哇程老八!你竟在我营中安插奸细!”
“……咳,君昭武,我记得你身边这位伍副将年少有为、英武不凡,正是你慧眼识人、亲手提拔的吧?”
“……程老八你到底什么意思?”
程应安却不再说话,只是用一双细长的眼睛斜睨着君飞翰。
“思林和山飞都是父亲的人,之前并未明言,还请程叔和君叔不要介意。”见话题已经滑向猜疑的边缘,索冰云连忙出言打断。他不知道这是否是这两位叔父在他面前刻意做戏,但他知道此时也确实是解开这个芥蒂的良机。“他们都是在孤儿时便被父亲关照的人,”索冰云强调道,“父亲的本意也并非信不过两位叔父,不过叔父们都知道冰云之前和两位说过的那件大事,实则那也是困扰父亲多年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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