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闵郁容现在正在做的,不过是保证等会儿高密能够睁着眼睛睡觉罢了。
不过努力了半柱香的工夫,高密的眼皮便啪的一声撩开了,闵郁容又特意伸手为他调整到半开半闭的状态,好适应各种情境。这之后,她才在卧房的屏风后藏好,开口用高密的声音扬声喊人,让亲兵速速伺候他更衣洗漱,又命人做好出行的准备,尤其是将库房里的檐子找出来,本将今日身体不适骑不得马,一定得人抬着本将出行方可。
希望高将军不介意坐着为年轻女子准备的攒宝珊瑚顶的飘纱檐子招摇过市,嗯,他介意也没用了,闵郁容看过了,谁让他这座宅邸的库房中,只有这么一顶檐子呢?
……
因为需要为高将军出行而不为人知地奔忙,等闵郁容终于赶到观察使司衙门的时候,衙门内一出“开明堂韦君骂属僚,晓大义索郎收众心”的大戏刚刚唱完。
高将军的檐子还在晃晃悠悠地朝着这边衙门行来,闵郁容知道一会自己还得出去“迎接”高密的大驾,趁着中间的空子,她连忙上前和索冰云交换了几句情报,又通报了自己正将高密撮弄过来的安排。
索冰云猜到她会想起高密,是因为听说了正有次飞旅的军官带着精锐小队进城的消息,当着他心腹下属、以及对泾阳军中任何人的立场都绝无偏向的韦不疑的面,这确实是一个让高密隆重退场的好时机。索冰云对闵郁容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决定,便挥手让她退出明堂,去衙门门口等待高密的到来。
闵郁容退下之后,一直跟在索冰云身边的君飞翰除了听出一会高密也要到场之外,便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场哑谜。唉,少帅哪里都好,只不过这喜欢弯弯绕绕的性子可就比老帅要难懂得多了,看来今后还是不能省下了动脑子的工夫,否则岂不要被程老八远远地甩在后头?看着那位闵参军同样年轻的背影,君飞翰无端生出些迟暮之叹。
重又回到观察使司衙门口的闵郁容对身后的一切一无所知,她立在衙门口的拴马石附近,向着街口的方向翘首以盼,好似一只伸长了脖子的呆头鹅。
终于,一片金红飞花的纱帘一角进入了闵郁容的眼帘,她满意地将身姿摆正,便又是一位风度翩翩、年少有为的帅府参军了。
但等到高将军的人马终于转过街角,队伍的全貌能够被闵郁容看清的时候,她险些便要破口大骂——离开前被自己好端端固定在檐子中坐席上的高密、高将军,现在正以一个不堪入目的姿势,倒在四面仅仅垂着纱帘的檐子里。
换句话说,这一路上,已不知有多少人看见了高将军在装扮花哨奢华的檐子中,当街横躺、双腿大分的景象。
而且若是有人眼力够好的话,还能看见高将军的脸上,一双眼睛半开半闭,既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享受……
这下可糟糕了,闵郁容心中一片空白。
这下是真的糟糕了。
真、的、糟、糕、
闵郁容闭上了双眼。
☆、第25章、双簧·上
闵郁容闭上双眼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争取时间。
念头一动,她的心神已经进入了天仙洞天之中。
可即便是在这里,她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熟悉的白玉广场之中,她眉头紧皱,拼命思考着补救办法。
让高密自己“解释”,他方才还未睡醒?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曲腿?又或者是最近新学了什么导引的法门,要摆成这个姿势才好无遮无拦地与天地间清气相接、吐纳修行……
罢了罢了,纰漏已经出了,再怎么解释都像是强辩,闵郁容强行将自己从如何遮掩的思路中拔了出来。只要没人怀疑高密现在的状况是节度使府动的手脚,说实话,高将军本人的形象如何、之后又会有什么有关他的小道消息流传,除了他儿子之外,还会有别的人关心吗?
每对这些军头们多了解一分,闵郁容便越清楚,答案只可能是否定的。
所以闵郁容一会儿只要拿定自己不过是个帅府参军的身份,做出恰如其分的反应便好,至于“高密”的想法,“他自己”还是少说为妙,让其他人自行猜测去吧。
打定了随波逐流的主意,闵郁容再一闪念,心神便回到了身体之中,重新睁开了双眼,她知道在别人看来,闵参军不过是因为眼前之景过于难以置信,而用力眨了眨眼罢了。
既然在表面上,高密和泾阳军中每一方势力的关系都维持得不错,尤其是索帅依然以父执之礼待他,那么作为节度使府的下属,见此异常,闵参军可既要对高将军表现出足够的恭敬,也要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关心才是。
闵郁容早已换下清早前往傅府时身上的广袖宽袍,穿上了从八品下的青色官服。观察使司衙门正门之前,只见一身青衣的闵玉疾行几步,在离高密的前导护卫之前几步的路畔立定,冲着那顶高高在上而又鲜艳明媚的檐子的方向,“他”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朗声询问道:“可是高昭武到了?某是帅府参军闵玉,郎君特命玉在此迎接高昭武大驾。”
高密带进城中的亲卫不多,眼前这一小队便是全部。高密心知,若是真的要真刀真枪火拼,他不将整个次飞旅开进来是无济于事的,而他也不打算自蹈险地。那么这种情况下,一个真正可堪信赖的精锐小队,可比什么孙光、韩英臣一流要可靠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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