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将军突然要乘着檐子出门,这一小队人马也都只好弃马步行,既然高密有命,他们便真的对将军坐着一顶花哨的檐子不置一词,更是至今都没有人发现,坐在他们肩膀高度的高密,在这一路上都是个什么姿势。
听见有索冰云的人前来迎接,领头的队正何山这才明白他们高将军今日出门的用意,原来是和郎君有约在先,怪道径直便往观察使司衙门来了呢!
这也怪高密往日的表面功夫做得好,且尚未来得及向他身边人明言他对于索冰云有斩草除根的心思,所以何山虽然知道高密对于节度使之位的野心,却也不觉得他们之间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于是何山挥手止住了队伍的步伐,又让一员亲卫前去向高将军请示是否便要在此下檐,自己则亲自向那位参军迎去,好与对方寒暄一番。
不过那位闵参军见到他的指派,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等何队正走出几步,他已反疾步走到了何队正跟前,抢在何队正开口之前,便已经急匆匆地说道:“这位校尉有礼了,校尉还是和某一道去向高昭武问好吧!”
何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参军做事也未免太性急了一些,他回头向他们将军所在的方向一望,想先从他们将军的眼神中得到下一步的指示,但这一看,他便知道这位参军为何会这么说了,但这、这让他又怎么好决定该不该上前呢?
不不不,何队正连忙把脑中种种不敬的想法挥了出去,他们将军从来不是个放诞的人!就算私底下在女色上荒唐了些,但、但也不会当街做出如此不堪的姿态!更不用说还是在去和郎君会面的正事途中!
还未等何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停下脚步之后的小队之中,越来越多的人都发现了高密的异状,先前被何山派去向高密禀报的队员也在队伍中踟蹰不前,显然是对该不该打搅他们将军的“雅兴”而拿不定主意。
这时,何队正的耳边便传来了那位闵参军若有若无的耳语声,“魏晋之时,时人嗜好五石散,以敞怀披发为名士风度,呃,高昭武偶而生出追思先贤的心思,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那时候有没有这种和当街遛鸟差不多的风尚,何队正半点也不想知道,但他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借口。闵参军真是既体贴又有急智!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在帅府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人才!
朝闵参军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何队正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闵参军所言甚是!我们将军平日里对从前的贤人就是追思得不得了!时常追思!”
见闵参军脸皮一抽,想必是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妥了,何队正连忙补救道:“俺的意思是,高将军一直都有这样的习惯,俺们这些粗人是从来不懂的!多亏了闵参军的解释,才让俺们知晓,这原来是将军见贤、呃,见贤思齐之举啊!对不对?见贤思齐!”
闵郁容生生听着这位高密的心腹亲卫将他们将军的形象越抹越黑,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她提议道:“韦观察和索帅,以及君昭武都在观察使司衙门之中,既然高昭武终于到了,我们还是这就去向高昭武说明情况,尽快进衙门去吧,不好让诸位官人们久候。”
闻言,何山脸上先是一热,转眼却又摆出了视死如归的坚毅表情,他郑重地一点头,又示意闵郁容跟在他身后,才一转身,向他们高将军依然高踞的檐子走去。
这段不长的路程之中,何队正一边用眼神制止着下属们的窃窃私语,一边还要摆出若无其事的姿态,就像这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请示,他领着闵郁容来到了檐子之前。
未等何山开口替她引见,闵郁容便当即又是一揖,恭敬地道:“节度使府参军事闵玉,见过高昭武。”
闵参军说完也并不起身,而是依然躬身等着高密的回话,于是何山便听一路上并无任何吩咐的高将军终于开了尊口,吩咐道:“哦?不必多礼。既到了,那便落地吧。”
何队正得了后一句吩咐,忙打了一个手势让几位抬着檐子的兄弟齐齐将肩上的重担放下。檐子落地后,他连忙透过纱帘看向他们将军,却发现那位闵参军也已经直起腰来,好巧不巧地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于是何山便又听见了他们高将军的声音,“闵玉是吗?你才就任参军不久吧,想必是郎君亲自延揽的俊杰了。不必拘束,上前来陪本将说说话。”
平日里也没有少见高密向他看重的人才示好的场面,但今日这话听在何队正的耳朵里,怎么却好像格外不妥起来?目送着气质文秀的闵参军稳稳向自家将军走去,何山心中竟无端生出些许同情和佩服交织的情绪来。
何山没有凑上前去,只是在几步之外听着自家将军和闵参军的交谈。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高将军便表示他和这位闵参军真是一见如故,进衙门的这一路上,正该好好亲近一番,也好提前了解了解少帅那里的章程。
事涉机密,何队正便更不敢往将军跟前凑了,根据他先前听到的只言片语,此次观察使司衙门之会,想必便是要正式落定那件大事了。有关节度使之位到底该何人承袭,何队正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连郎君也同意该将节度之位让予自家将军,那想必是郎君也觉得自己年纪、名望俱是不足,只有自家将军才是众望所归、能让泾阳军继续兴旺下去的人选。这种情况自然是最好,高将军一向宽厚,有他接任,不管是郎君还是其余将军,当然能在更换了主人的泾阳军中得到合适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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