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高密身体便是向前一倾,索冰云的身子挡住了屋内众人的视线,韦不疑和君飞翰便只见门口高、索二人似是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索冰云开口道:“既如此,今日轩中,便谁都不必行礼罢!否则冰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韦不疑一听这话就是一声冷哼,他和高密的账还没有算过,论品级又在对方之上,好端端放过了一个受他一礼的机会,心中自然不乐意,但他总算还记得自己和那群粗鲁军汉讲理会落得个何等下场,而索冰云虽则看上去比他老子要好说话得多,但也不可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只好心中悻悻一阵也就罢了。
另一头,君飞翰也坐着没有起身,他自恃和高密平起平坐,而此次又相机得比对方早。别看少帅现在对高密客气,这些都是虚的!今日的肉戏还在如何安置他手中的次飞、豹骑之上,他君飞翰就不相信了,单凭着广撒钱帛,他高老三就能爬到玄戈和井钺的头上!
除了韦、君二人之外,为这间小轩倾注了不少心血的刘元馥判官也在他长官身后听用。而小轩的一角,还缩着孙光、孙参谋——他是被强硬的韦不疑带来当面向高密问罪的。韦观察许是见索冰云在场,有了压制高密的人,便坚持要在高密面前讨还自己先前所受的羞辱不可。不过孙参谋却是知道他们次飞之中的惯例,打了同一旅的兄弟是一回事,打了外人,别管这外人是泾阳军其他旅的兄弟还是平头百姓或是官人们,若是被人抓住问罪,高将军不过是当面发作,说是回营严惩,但等真的回到营中,将军转身就会放人。所以别看孙光蹲得可怜,他心中着实是有恃无恐。
孙光见他们将军进门之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心中一沉,大呼不妙,在他看来,将军这是一眼便瞧破了自己抗命进城所抱的心思,正看自己不顺眼呢。蹲在角落不敢开口,孙光在心中哀叹,看来此次回营之后,却是不免要受些苦楚了。
落座时本应还有一番推让,不过高密今天尤其谦恭,不等索冰云开口,他便不由分说地在末座坐下,一边说道:“老帅身故之后,本就该郎君坐这个上首,今日虽不是正经场合,但尊卑之分不可不明,还请郎君万勿推辞才是!”
嘿!君飞翰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奇,少帅这是给高老三灌了什么迷魂汤?平日里又说担心郎君、又说担心泾阳,但心里真正惦记的什么,打量谁看不出来呢?那副假惺惺的样子怎么全都不见了?
但既然连高老三都不挑事了,那少帅接任的事情便已经板上钉钉。君飞翰心中一宽,连带着看高密都顺眼了许多。
这一看可不得了,高密那副不是醉酒就是高热的模样总算是被君飞翰看了个满眼,他的关心倒也是实打实的,“高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闵郁容没有到索冰云身边站着,反而陪坐在高密身后隔扇底下的阴影里,她一个小人物,左右屋中无人在意。对于类似的问题,闵参军也是早有腹稿了。只听“高密”先是长叹一声,也不看发问的君飞翰,而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缓缓道:“君兄弟你是知道我的,一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君飞翰在心里呸了一声,但也不免惊疑,连这种瞎话都说得出口,这高老三别是真的不中用了吧?
“……也是早年不惜福的缘故,身上的伤终于发作起来,什么领军带兵,我看我是再也做不了了!唉……”又是一声长叹,听得君飞翰都有些黯然神伤,顿了顿,高密又似强打精神,他说:“郎君不世之材,我却已是一介老病之躯,实在帮不上郎君的忙了!今后,我手中的次飞和启儿手中的豹骑,可都要靠郎君多多看顾了!郎君能够执掌泾阳,我是真心实意地为郎君、为泾阳、更为了老帅高兴啊!”
说到最后,高密的语气十分动情,仿佛还有些抽吸之声,像是忍住了几滴英雄泪。
话音落处,举室皆静,别说不熟悉高密为人的韦不疑和刘元馥心中恻然,便是连君飞翰都信了,他接连唉了几声,都语不成句,只好以目光向索冰云求助,希望他也说几句真心话,宽一宽多年老兄弟的心。
索冰云安慰地看了君飞翰一眼,果然开口安抚道:“高叔说的是哪里话,冰云年少识浅,尚需要诸位叔父多加提点,即便高叔不愿带兵,在节度使府中做一个副使的位置还是绰绰有余的,还望高叔不要推辞才是。”
君飞翰听前半句的时候还在点头帮腔,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却是眼珠子都鼓了出来,他在心中大喊,少帅慎言呐!就算要安抚高老三,也不必拿副使的位置出来吧!万一他真的打蛇随棍上了怎么办!?
就在君飞翰犹豫是否要出言阻止的时候,便听高密已经开口了,他说:“万万不可!郎君可知,虽说蛇无头不行,但令出两端更是军中大忌!这副使之位,在老帅手中便从未给出,便是因为有此一虑。某愿在此与郎君立誓,此生绝不受节度副使之职,还望郎君千万收回成命才是!”
这一段话说得情真意切,君飞翰听得大为感动。不过旋即,他又发现高密话中的另一重深意,叫他这么一说,那今后谁还想谋夺这副使之位,岂不都成了不怀好意、不识大体的狼心狗肺之人了!?这高老三,还是一贯的心狠手黑,自己不能干了,还想着给其他兄弟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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