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不爽,可心知自己并不占理,君飞翰也只好沉默端坐,但有人可是终于听不下去了。
“大胆!”韦观察一声暴喝,“朝廷名位!竟被你们这伙乱臣贼子私相授受!不说此时敕封中使未至,此地并无一位泾阳节度使!便是册封已完,双旌双节、节度金印都归了你索冰云,你也没有说谁是节度副使、谁就是节度副使的能耐!你!索冰云!和你老子果然是一路货色!”
韦不疑从座中跳起,一手指着索冰云说得眉毛倒耸,若是他的一把美髯尚在,想必此时气势一定会更加凌人。
说完这些,韦不疑还不过瘾,他四处望去,想要找一把趁手的兵刃,口中却不知道一击中敌的道理,反倒大咧咧地嚷道:“我今日便要为朝廷除了你这奸贼!”
以韦不疑的身手,就算他没喊这么一声索冰云也不会中招,但韦观察身后的刘判官却是慌得不行,他合身向前一扑,一把抱住了韦不疑黑瘦的身子,也不浪费唇舌去劝他这位几年过去没半点变化的上司了,他只是忙不迭地向只抬了抬眉毛的索冰云解释道:“索帅勿怪、索帅勿怪!咱们观察的身子您是知道的!积年的癔症了!冷不防便要发作一场,您可千万别当真啊!”
得,今儿这屋里没病硬说有病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高将军可算是不孤单了。闵郁容心中调侃,却听见索冰云声音中难得有些火气,他说:“放肆!韦观察三品大员,又是你的上官,言语不敬已是不该,竟然还敢动手?”
自见面来便只看见索冰云谦逊的一面,此时再听出他话中的寒意,刘判官顿时噤若寒蝉,他呆怔了一会,才放开了环抱着韦不疑的双手。
被放开的韦不疑也有些闹不清索冰云这唱的是哪一出了,他冷哼了一声,冲刘元馥甩了甩袖子,自觉找回了颜面,但又失去了要向索冰云动手的底气。他居高临下看了索冰云一会,才重又在他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只等索冰云主动给他一个交代。
“韦观察和高叔教训的是,”索冰云开口便是认错,“是冰云僭越了。那便等中使降临,再上白朝廷,等候定夺吧。”说完,索冰云便分别向韦不疑和高密点了点头,做足了虚心受教的晚辈模样。
闵郁容知道索冰云的心思,索帅的用意不过是要将不设副使这件事敲砖钉脚罢了。现在既有“高密”忠言劝诫在先,又有韦不疑祭出朝廷正统的大旗在后,刚宣誓效忠的君飞翰和程应安两位,便再不好提出这一要求了。
这是为他们画下的一道红线。
这一场双簧两人深有默契,让索冰云心中生出些不可思议的感觉,不过此刻还不是了局,高密手中的十营人马,还要定出接手的章程才是。
索冰云对高密说:“高叔此来,冰云不胜欢喜,既然高叔不便到节度使府中任职,却不知高叔对于今后是个什么打算?”
闵郁容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袖子,高密的上半身便是微微一倾,像是点了点头,高密说道:“此事我也正要向郎君禀明。这官,我是无心再当啦!余生便是回乡养病,这些年跟着老帅,我也颇有积蓄,这却不劳郎君挂怀。唯一可虑者,还是次飞、豹骑二旅的安排。依我的愚见,次飞旅本就是外营兵,自当由营内几位营官中选出继任旅率的人选,这便交给郎君定夺吧!而启儿不过以营官的身份权领着豹骑,若是郎君看得上他,给他一个副率的头衔也就罢了;若是看不上他,选人前去正式就任旅率本就是应有之意。”
这些安排都是索冰云事先和闵郁容交代过的,此时她借着高密的口侃侃而来,就像这确实是高昭武的肺腑之言一般。
高密的一言一语,既有为索冰云顺利接手而提出的建议,又有他照拂儿子的私心,君飞翰听过这一条条建议,心中便是一叹,看来这一次,高老三是再无别的心思,真的要彻底退了!
可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明明还没有类似的念头,这是自己看走了眼,还是就在这几日之内,他便生了什么急病,顿时心灰意懒了?
罢了罢了,现在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思。高密和他自己年纪相当,眼看他要隐退,君飞翰心中还是伤怀的情绪更多。可这间屋中的另一个人,听完高密的这一番话,却顿感喜从天降——
孙光爬到行军参谋的位置也有些年头了,虽然和营官在官阶上不相上下,但参谋说白了,也不过是主将本人的僚属,并不能直接领兵,单这一点,便让行军参谋这个职位在营官面前显出不足来了。
这年头,手里没兵,说话腰杆子都不硬啊!
孙校尉心中戚戚了一会,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他不是营官,也从未带过兵,旅率的位置他是不想的,但这一次肯定要空出一个营官的位置,自己倒可以往这个方向使一使劲。
可他的梦注定做不太久,因为韦观察还没忘了他呢。
☆、第27章、双簧·下
孙光实在是太小看他那几巴掌的威力了,对于京兆韦家的家主来说,想要忘记这份羞辱,还真是有些难度。
韦不疑终于忍住了没有对索冰云和高密当着他的面瓜分朝廷军队的行为出言讥讽,因为连他也知道,自从当今于即位之初下令各节度削兵以来,这些军士兵丁,从钱粮到器具都是由节度使们自己养着的。任是韦观察面皮再厚、忠心再足,暂时还不能对此说出什么指摘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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