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暗弱,其祸大矣!韦观察在心中忧国忧民了一番之后,再回过神来,便听见高密和索冰云已经将军队的交接问题都交代完了,他当即便是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叔侄之间“温情脉脉”的气氛。
“咳咳,”索冰云和君飞翰都看向韦不疑的方向,不知他又看什么不顺眼了。众人瞩目之下,韦不疑找回了当年的派头,只听他淡淡地道:“不知索郎和高昭武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本官这儿还有一事,还望高昭武给个交代。”
“高昭武”还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好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哦?”
见高密头不动、身不移,半分姿态都懒得做的模样,韦不疑愈发觉出他的怠慢,他强忍怒气,随手拿起手边一物在凭几上一砸,只听“梆”的一声,韦观察手中拿着的恰是一只沉甸甸的乌银错金的虎形把件。
这一声听得刘元馥心惊肉跳,他刚才那么着急扑住韦不疑,便是担心他发现手边就有这么一件趁手的家伙,不过现在他可再不敢上前了,只好暗自希望今日可别出什么血案才是。
韦不疑也觉得那尊把件甚是合手,他用握着把件的右手向角落中一指,虎尾和他的食指所向,正是孙光蹲着的地方。
“高昭武亲身前来我草庐时说过些什么话,昭武可能忘记了。不过我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而也未必真的明了高昭武当时的用意,便也不在此多舌。”韦不疑也许真的没有挑拨的意思,但他这话一说,君飞翰的眉毛就竖起来了,忍不住又在心中怀疑起高密的用意来。不过随即他便看见索冰云向他微微摇头,瞬时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但高昭武留下的好下属,”韦不疑指向孙光的右手微微颤抖,“孙光孙校尉,以区区从八品上的御侮校尉之身,竟敢当面冒犯本官这个从三品大员!不知高昭武对此,又有、何、说、法?”说到最后,韦不疑已经是咬牙切齿。
闵郁容着实没有料到,这位初次谋面的韦观察和高密以及他的下属之间,还有过什么纠缠,她只记得上一世的泾阳观察使一直便是空缺,她在泾阳的最后一年朝廷才和索帅达成一致,让谢琚谢子琳当了官小权重的观察判官,成了朝廷在泾阳制约索帅的人选。按照这一点来推断,这位韦观察不是在上一世的动乱中被波及,便是离任或是弃官而去了才是。
于是她也只好试探性地问道:“呃,不知孙校尉是如何冒犯韦观察的?”
这个问题不问还好,一问韦不疑便再忍不住,他右手一挥,手中的乌银错金把件真如猛虎下山,砰的一声击中了孙光的后脑勺。
“你怎么不去问他!?”韦观察一甩袖一背手,不愿再言。
剧痛使孙光从美梦中惊醒,巨大的冲击之后,他脑中一片浑浑噩噩,身上并无束缚,孙光反射性地伸手向钝痛的地方一探,再看时,手中竟已是一片猩红。
“这、这,将军我冤枉啊!”孙光还未想明白前因后果,但这一套应对却是下意识的,本就蹲在地上,他不顾头疼,一边大声喊冤,一边手脚并用地向高密的方向爬去。他心里清楚,这间屋子里,若是有谁还愿意救他一救,便也只可能是高密了。
眼看孙光就要过来抱住高密,闵郁容连忙用高密的声音一声大喝:“闭嘴!山嚷鬼叫有什么用!你这混账究竟做了什么惹恼了韦观察,还不速速从实道来!”
孙光手脚一停,趴伏在半中间,以额触地,厚实绵软的地衣缓解了他脑内的震荡之感。此时他找回了些清明,知道不能实话实说,难道要告诉将军和少帅,他在营中将那个糟老头又打又骂好一通折辱,好让他乖乖领着自己人进城么?将军可能不会在意,少帅可就不好说了,看他这一路上对那个糟老头都甚是恭敬的样子,恐怕还真是有求于他呢!孙光越是费劲思索,脑中便越发晕眩,一时之间,竟就这么在原地愣住了。
见他无话可说的样子,闵郁容便明白了理亏的一方,但她却拿不定主意是要借此发作一番还是轻轻放过。这孙光在次飞旅中又是个什么地位,就此处置了他会不会有什么牵扯?
这些微妙的关系她是拿不准的,只好看向索帅的方向。
不用闵郁容示意,索冰云已及时为她递上话来,他道:“孙校尉,我还记得你在城门喊过的话,说是你们次飞旅的军官们因不愿高叔与我相争,故而派你抗命出营,想要进城向他进谏的。不过现在知道,这只是误会一场,但次飞旅诸位将士的一片拳拳之情,冰云必不敢忘。”索冰云对孙光点了点头,“但韦观察如此震怒,恐怕也不是无端而来。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孙校尉不妨说清来龙去脉,我也好替你向韦观察求情。”
一反常态,索冰云竟就此事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细细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这让孙光心中陡然生出希望,也让韦不疑祭出不善的眼神上下打量起索冰云来。
只有闵郁容知道,这不过是为了让她了解内情。
“少帅、将军容禀,”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忍住眼前一阵阵的昏沉,孙光直起身来,勉力答道:“我们将军此次进城之前,韦观察便被将军请到次飞旅中做客,我们将军又命卑职看顾好韦观察。军中饮食、起居、呃,韦观察大概是觉得卑职伺候、嗯,伺候不周了吧。”说到最后,孙光的视野中已是一片片的黑影,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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