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不是现在已经在祠堂准备好家法,等我回去受刑了?正好,当着祖宗的面,把话说清楚。”
星阑看了一眼严肃的谢清明,叹了口气,“恐怕没那个闲情逸致了……”
谢清明不明就里,一脸不解。
“阮姨娘回来了,吵着要夫人偿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的时候想发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发不上去 呜呜
第68章 阮氏
裘家离谢家并不远, 马车行迹匆匆, 星阑也来不及和谢清明细说。谢清明便误以为以为他会看到的场景是, 失踪多年的阮娘娘如今终于回到谢府寻女,却发觉爱女已经故去多年, 悲愤交加, 故而寻死觅活。
然而等他看到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谢府, 才发现,自己想问题太过于简单了。
清一色的红呢子披风, 清一色的瘦骨嶙峋, 黑压压的一片, 足足有上百人, 把谢府封了个严严实实。谢清名撩起帘子时,刚好看见这群红衣教徒裹挟着母亲, 推搡着往院外走出来。
谢清明见状不好, 拿起剑冲了进去,临下马车还不忘嘱咐星阑, “去郡守府找我大伯。”
谢清明曾经多少次思考过,这些年,阮娘娘在哪呢,她吃得饱穿得暖吗, 她还记得他这个粘人的小孩子么?他很多次幻想过和阮娘娘重逢的场景, 后来在谢凌语的墓里挖出了六指的尸体,便觉得阮娘娘一定已经香消玉殒,也便不再期盼了。
如今再度重逢, 全然没了幻象里的亲昵和温存,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慈爱温柔的女人,会变成如今这副凌厉狰狞的模样,她正与被五花大绑的谢母怒目而视,像极了两只乌眼鸡。
“阮娘娘,你这是干什么?”谢清明凑上前去,双眼噙着泪花。
眼前穿着红袍子,披头散发的女人转过头来,谢清明细细打量,才心底一惊,她的两腮已经塌陷出两个坑来了,周身的骨节都外凸着,双眼浑浊不堪,里面写满了愤怒和暴戾。
一见谢清明,她立马大喝一声,“把他也拿下!他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谢清明一个趔趄,怎么也没想到久别重逢,阮娘娘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冰冷的话语。
世间真正的恶,从来都不是大杀大伐,摧枯拉朽的,它从点点滴滴浸淫,在细枝末节晕染,一步一步瓦解你对于这个世界摇摇欲坠的善念,最终,到了否定一切的地步。
一股凛冽的杀意弥漫开,剑气裹着隆冬的寒风,直击着谢清明,扑面而来。
红衣男子身材不高,体型也略显瘦弱,但这不是一个病秧子的身手,电光火石间,谢清明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点了。
谢清明怒喝一声,利刃出鞘,周身的灵力在一瞬间调动了起来,他陡然间发觉,灵力的走向与运用不再处于一种蒙昧的状态,而是可以游刃有余地受它支配。
不由地,嘴角扯起了一抹畅快恣意的笑容。
尔等宵小之徒,比群狼何如,比神兽何如?
兵刃相接,金石相向,幽森冷冽的锵锵之声回荡在整条巷子里。这邪教徒剑法狠厉,愣生生有种把剑用成了斧凿的感觉,胜在了气力上,却失在了灵活处。
不多时,谢清明就掌握了此人的弱点,压制起来得心应手,不过转眼间的功夫,裂帛之声代替了金石轰鸣,谢清明手中的剑刺穿了红衣的左肩,他手腕着力,轻轻一挑,血光四溅,一个扭曲的手臂被崩飞了。
谢清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纵然他是个百无禁忌的,还是觉得,此人太丑,不想沾上他的血。
谢清明拱手,“阮娘娘,清明无意与您发生冲突。二姐的遭遇让您心痛,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二姐,也希望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可是您现在大动干戈,把母亲掳走,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阮娘娘冷笑道,“清明,我在俗世之家时候,自问良心上过得去,对你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好。可你呢,你是怎么对你的姐姐的?你纵容你母亲虐待她,甚至投毒杀她!”
谢清明百口莫辩,他自幼与二姐情深义重,怎么可能任由姐姐被虐待呢?因缘际会,让他没能在姐姐遇害时候出手援助,已是他心底多年未能痊愈的伤痕,可他该怎么开口去说呢?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此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府衙的衙役和郡守府的卫兵。
阮娘娘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狂妄与不屑,她冷冷地道,“小子,真是长大了。功夫长进了不说,还学会留后手了?”
说罢,阮娘娘一挥手,原本毫无章法的殷红一片开始有序地列起阵来,他们从外圈迅速撤到了内圈,突然推出了一群肤色各异的男女老少来,堪堪形成了一堵环形的血肉之墙,把他们严丝合缝地包裹在了其中。
他们事先竟然掳来了这么多的百姓!
阮娘娘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把匕首,横在谢母细长的脖颈处,锋利的刀刃划破白皙的皮肤,血滴串成了一串血珍珠,染红了谢母的前襟。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人,一为刀俎,一为鱼肉,形势如此明了的情况下,却又是势均力敌的角逐。她们的角力不仅仅在此刻,而是贯穿了她们大半个人生。
谢母依然是那个端着正牌架子的主母,冷冷地道,“阮氏,你我无论输赢,都逃不掉一死的。我死后,是谢家祠堂里受万年香火的牌位。你死后,连个记得你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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