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还是十一年前?
那时候他读大二,尚未倚着贾悲留给他的信托及天赋开始创业。
火锅,乱糟糟炖成一团,没什么意思。
他从来记不住同学的名字及面孔,小学的,中学的,大学的,以及现在的员工。
那一年,“金钱豹和花栗鼠”一举成名,他再也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参加同学聚会。
十八岁之前,他整日担惊受怕,度日如年,至于口腹之欲,他想都不敢想。
十八岁之后,他将心血全部倾注在“金花”的成长上,慢慢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
至于充满欢歌笑语的大学校园生活,满打满算,他总共享受过不到两年。
并非没有收获——他在饭桌上,结实了隔壁宿舍导演系的靳悦然,又通过靳悦然结识了张若和张恺姐弟。
张若的出现,让他错乱了十几年的人生,终于步入正轨。
酒足饭饱之后,甄爷手痒痒,非要拉着张恺和杨果果打麻将。
“就打一圈儿,咱不玩钱,你们权当陪我和玄爷逗个乐子,鸣鸣和飚娃总也不在家,我的麻将桌都要长毛了。”
张恺和杨果果一人吃了一只酱猪蹄,嘴短,只得同意。
贾之祎百无聊赖地观看墙上的照片。
夫妻两个的发家史,儿女两个的成长史,全部都挂在屋内的显著位置。
欧式风格的客厅内,随处可见甄鸣和玄飚的生活痕迹。
奖状、录取通知书、甚至儿时的手工作业,均被裱了起来,装饰得有模有样。
贾之祎一件一件看过去,觉得挺有趣,准确一点说,挺新奇。
所谓家庭,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甄鸣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这张是我前年捡到橘爷时候照的,你瞧,它当时多瘦多可怜。”
橘爷适时“喵呜”了一声,算是回应。
“还有这张,是我和玄飚大三暑假,在河南开封的清明上河园照的,它是按照原画仿建的,可好玩了。你看这个,是北宋汴京套在犯人脖子上的木板,多逗,照一次才十元钱。”
贾之祎看着甄鸣被套在囚车上的画面,嘴角一抽。
“本溪水洞。”她指着另一幅黑乎乎的画面,“我们冬天去的,洞里的钟乳石千姿百态,超级壮观的。还有上千米的地下暗河,那里有一种盲鱼,在进化过程中失去了视觉。”
贾之祎弯了弯唇角,“你很喜欢旅游?”
“喜欢呀!”
甄鸣笑眯眯的,“但我更喜欢甄爷,有他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贾之祎不置可否,视线转向另一面墙。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照的,那个时候我很胖,跟橘爷似的。”
橘爷抗议,“喵呜喵呜!喵呜!”
贾之祎突然不动了,像被下了定身咒,目光锁在一张七寸彩照上。
从色泽上看,照片有些年头了。
甄鸣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脑袋两侧扎着小辫儿,一身白色的蓬蓬圆领连衣裙,笑容甜得发腻,活脱脱一个小天使。
她的背后,是华夏地区最古老的图书馆——天一阁。
记忆猝不及防,涌入脑海。
他记得那身裙子,记得辫子上的蝴蝶结,记得那两条藕断似的白胖胳膊。
也记得那一年的天一阁。
炎热的宁波。
舞动的皮鞭。
贾之祎很难形容此时的感受。
解脱,从容,靴子落地。
之前的顾虑及不确定通通烟消云散。
真的是她。
挺好。
不,是太好了。
“贾总?”
甄鸣在距他一米远的位置不停晃动手指,“贾总?”
咋的了?
她放大了声音,“嘿,贾总!”
贾之祎反应过来,“嗯。”
嗯啥啊?
甄鸣无语了,“那个,你在发呆。”
贾之祎又说了个“嗯。”
是啊,他就是在发呆。
他知道。
贾之祎一直发呆到傍晚。
“你从鸣鸣家出来,就开始魂不守舍。”张恺忍无可忍,“到底怎么回事啊?”
魂不守舍?
不。
他只是在思考。
他要思考的内容很多,当务之急,是如何说服甄鸣配合他的治疗。
他的病状很罕见,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给生活带来了极大不便——皮肤接触任何一个人,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还是生人、熟人、好人、坏人,甚至死人,都会让他产生强烈的反感,轻则头晕、恶心、冒冷汗,重则引发浑身刺痛,甚至导致窒息及昏厥。
十岁那一年,他首次出现不适症状,随后愈演愈烈。
今年尤为严重。
他无法外出、无法社交,无法忍受火车站、机场及商城里摩肩接踵的环境,更不要说结婚生子、享受人伦之乐。
“金花”即将上市,一旦被竞争对手抓到把柄,恐怕还会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幽默世界》对“金花”虎视眈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周家的人无所不用其极,雇佣水军黑他,甚至诋毁他的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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