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可以攻破,但如果不是谣言呢?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
漫画是他的唯一执念。
他并不希冀友谊,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兴趣,亦不渴望后继有人。
但他不能不碰画笔。
甄鸣作为当年的受害者,既是事件的起点,也是治愈的钥匙。
至少张若是这么判断的。
张若年近天命,从医多年,曾经不止一次治愈过精神科的疑难杂症,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他相信她的判断。
贾之祎很难解释,自己对甄鸣的态度。
他看着眼前的张恺。
张恺是怎么说的来着?
——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想亲她,想摸她,想睡她。
简而言之,想要拥有她,以男朋友、未婚夫或是丈夫的身份。
只可惜,贾之祎对爱情没什么兴趣,小孩子的家家酒罢了。
而他从来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是有特权的。
比如甄鸣,亦比如玄飚。
他们拥有被养育、被疼爱、被宠溺的特权。
他没有。
从来没有。
贾之祎只想尽快恢复心理健康,让“金花”成为不朽的传奇。
他欣赏甄鸣的才华,认可她的能力。
他能够毫不留情且心无愧疚地利用她,并对她的困境及拮据冷眼旁观。
他很关注她,但并不关心她。
他会施以小恩小惠,允她喝不完的大果粒,甚至偶尔请她吃顿饭,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尽量释放出善意。
事实上,他始终以一件商品的价值在衡量她。
无论作为员工,还是治愈道具,甄鸣无疑是有价值的。
但也仅仅只是有价值的。
并非无价之宝。
她遭遇不测,受到惊吓。
他会担心,也会紧张。
可以肯定,他的担心和紧张完全抵不上玄飚。
那是友情、亲情、甚至爱情的表现。
贾之祎不屑一顾。
贾之祎活了将近三十年。
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中,待价而沽是评判情感的唯一标准。
人之初,性本恶,他对甄鸣的感官,属于人生常态。
他并不为此感到羞愧。
风流成性的生父,喜怒无常的母亲,狼戾不仁的养父,以及一众趋利避害的亲戚,他没得选,所以认命。
至于温情——
也不是没有。
很小的时候,外祖父还在世。
每天傍晚,老爷子会带着他去河边散步,遇上天气好,爷俩还会一起钓鱼,他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落日的余晖一点点消散。
外祖父过世后,付敏春不得已,只好将他接到身边。
他的噩梦开始了。
付敏春打他,心情好的时候打,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打。
付敏春的丈夫也打他,心情好的时候打,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打。
他体弱年幼,连付敏春都反抗不了,更何况李霜愁,一米八几的壮年男子。
付敏春打他,多少会掌握分寸——万一失手给打死了,对她没有半分好处,她的吃穿用度,全部来自于贾之祎的生父,那个与她春风一度后拍拍屁.股走人的知名画家。
但李霜愁就不一样了。
贾之祎是他洗不去的人生污点,是他老婆出轨的铁证,是他绿帽子上的花边。
他恨不得打死他。
拳打脚踢,夜夜不停。
直到贾之祎开始没日没夜地健身,身体越来越好。
直到李霜愁日渐老去,力气越来越小。
付敏春以为,打不动了,不打了,他就能忘了。
她可是他的亲妈,他总得认帐。
多傻多天真的亲妈。
贾之祎捏了捏新一季的手办样品。
穿着绯色长裙的花栗鼠。
不用想,肯定大卖。
他笑了笑,“张恺,你说,一个从未被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张恺沉默了。
他跟了贾之祎十年有余,哪能不懂他的冷情冷性。
只是甄鸣,的确一次又一次突破贾之祎的底线。
“金花”的门槛高得离谱,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
诚然,甄鸣非常优秀,但骄傲如贾之祎,竟然耍尽心机才签下她,而且一签就是五年,还设定了天价违约金,至于吗?
甄鸣喝醉了,他抱她回学校。
甄鸣受伤了,他抱她去医院。
贾之祎允许甄鸣在画室喝酸奶——几个月前,他才开除一名在大厅里嗑瓜子的男画手。
他甚至将公司的发薪日期从月底改为月初,只因为甄鸣向玄飚抱怨缺钱时,他们恰巧坐在她对面吃炸酱面。
张恺摸了摸后脑勺,不大看得清楚局面。
真的不喜欢吗?
也许……贾之祎并不确定,什么是喜欢。
有必要打个电话给姐姐了。
第22章
别墅。
送走了贾之祎等人,甄震终于逮到合适的机会,来到甄鸣的房间。
“鸣鸣啊,跟爸爸谈一谈吧!”
甄鸣心想,终于来了。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甄震点上一支雪茄,“先说说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顿了几秒,“遇到不讲究的小破孩儿,这套说辞,也就是骗骗飚娃儿,我见过的世面顶他三辈子的了,你最好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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