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筠霭面色发青,“他们什么时候回去的?”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青蔻姑娘看上去玩得十分尽兴,还留了云昭远共用晚膳。”牧歌双膝下跪,“属下无能,请少堡主责罚。”
虞筠霭:“……”
游玩,晚膳,收受礼品,小坏蛋反天了。
他用指尖轻轻敲打卷宗的边缘,片刻后,幽幽道:“你去趟逍遥王府,告诉四叔——之前商议定下的,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这些个繁文缛节,尽数去了,按照民间的规矩前往品茶轩下聘,再择个最近的吉日,将她接进宫来,越快越好。”
牧歌应道:“属下遵旨。”
青蔻这辈子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当上娘娘。
皇上和逍遥王做事堪称神速,不过十天,她便带着善琴和善棋住进归洣殿。
据说归洣殿本为皇宫禁地,位于皇宫西北一隅,位置虽偏,胜在占地极广。除了皇上和太后两人能够随意进出,即便是宠冠后宫的惠妃娘娘也不得擅入。更有传言说,一名刚刚入宫的小妃子不知规矩,无意间踏入院内,第二天便被送去了冷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下落不明。
皇上用独有的方式,宣告了青蔻在后宫的地位。
眼下正值盛夏,放眼望去,院子里正开满各种各样的鲜花,馥郁芬芳。院墙用红漆刷饰而成,院门口也吊了一盏双喜宫灯,鎏金色的殿门上亦写着粘了金粉的喜字。
进入殿门,最为显眼的便是喜床,床前挂了“百子帐”,上面铺着厚实的红缎喜被,绣着精美的“百子图”。
“看得出来,皇上当真下了一番功夫。”善琴啧啧称奇,“听说惠妃娘娘因为这个院子,气得卧床不起,整整哭了一天,就差寻死觅活了。”
“这就对了。”善棋笑着接话,“动静整得越大,越没人怀疑咱们进宫的动机。你想那些个娇滴滴的娘娘,要是听闻青痕那般凶恶之徒藏在后宫,还不得吓到花容失色。”
青蔻环顾四周,只觉殿堂金碧辉煌,院子美轮美奂,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
她不会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吧。
“你们两个觉不觉得……”青蔻揪了把树叶捻在手中,“不大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
虞筠霭一下朝就赶过来了。
今天是青蔻入宫的第一天,他想陪她一同用膳。
以后的每一天,他都想陪她一同用膳。
不仅要一同用膳,还要一同做许许多多的事情,比如逛园子、逛夜市、练功夫、生几个孩子……虞筠霭的脸红了红。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虞筠霭扶她起来,顺带纠正她的用语,“以后要自称‘臣妾’,可记住了?”
青蔻抿了嘴,面露尴尬,“记住了。”
虞筠霭心情好大,挥挥衣袖,“你们先下去。”
善琴善棋随即告退,院子里只留虞筠霭和青蔻二人。
“喜欢这里吗?”虞筠霭嚼着笑意,献宝似的,“我和太后散心时,都喜欢来这里。那一排元宝枫,是专程从小华山移过来的。”
十年前那场浩劫,厍馨儿心灰意冷,回宫之后便不再插手宫中琐事,终日礼佛,将一切交予虞筠霭和虞梓墨便宜处置。
她唯一眷顾的,只有这个院子而已。
她在等院子的主人。
后三宫的西北角,一向被当作未成年皇子及公主的居所。厍馨儿当年选在这里建归洣殿,是抱着何等的希望。
虞筠霭的目光有些游离。
关于青蔻,该怎样对厍馨儿说起才好?
他这算是强取豪夺了。
青蔻只好说喜欢。
虞筠霭拍拍她的脑袋,“饿了吧,进屋用膳。”
青蔻与虞筠霭共膳次数多了,不再紧张。
她自幼长在萧琳琅身边,没养成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虞筠霭也想与她多说几句,套套近乎,早将规矩之流抛诸脑后。故而二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随意。
“青痕身上可有什么特征?”虞筠霭替青蔻夹了一只丸子,又替她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慢点喝,当心烫。”
他做得过于自然,自己都没注意到。
青蔻的注意力也不在餐食上,手持银箸想了想,“琳琅宫弟子众多,且大多分布于市井之间,为方便互相辨认,师傅曾为我们打下一个印记。”
虞筠霭问道:“什么样的印记?”
青蔻抬高右臂,将衣袖一拉到底,露出整只手臂来。
一股似有似无的芬香扑面而来,虞筠霭立即绷紧了身子,俊脸上升起一缕可疑的红色。
青蔻的手臂犹如出水芙蓉,圆润细腻,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吹弹可破的皮肤下,隐约走着一道淡青色的纹路。顺着纹路看去,上臂内侧点着一处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印记,形状甚是诡异,宛若一只吐着芯子的蛇头。
蛇头栩栩如生,点缀在白皙的手臂上,与她脸上的纹面交相呼应,再添几分妖娆。
“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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