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蔻应了一声,“劳烦姐姐,取个铜镜好吗?”
“嘶——”
海兽葡萄纹铜镜中的女子,双唇红肿,连带下巴及脖子上都是红痕。再加上昨夜被皇上按住口鼻造成的乌青,真可谓异彩纷呈。
青蔻哀嚎一声,用被子捂住脑袋,一动不动。
“娘娘,怎么了?”
姹紫焦急唤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青蔻躲在被子里瓮瓮道,“麻烦姐姐去归洣殿取一瓶面浆过来,再给善琴说一声,本宫这几天先不回去了。”
“奴婢这就去办。”姹紫见她迟迟不肯露面,“已经晌午了,娘娘还不起吗?”
“不起……”
“为什么不起?”
虞筠霭刚一下朝就赶回来了,听闻青蔻不肯起床,二话不说掀开帐子,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定睛一看,瞬间呆住。
“你……”
“你这殿里有蚊子,我被咬了好几个包。”青蔻埋怨道,“怎么办,我见不得人了……”
的确见不得人了。
虞筠霭盯着她的双唇,任谁都能猜出他做了什么。
傻丫头只会纸上谈兵,遇上真刀真枪,连兵器都认不全……谁家蚊子力道这么大。
他神色一黯,“我从张进那里要了药膏,你先去洗个脸。”又转头吩咐姹紫,“打一盆温水过来,然后去殿外候着。”
青蔻洗过脸,涂过药膏,正欲打开面浆的瓶子,被虞筠霭一把按住。
“又没外人,涂它作甚。”
“可是很难看……”
“我不嫌弃。”
自己的杰作,能嫌弃么。
虞筠霭搂了她走往侧殿,“刚听姹紫说,你这几天先不回归洣殿了?”
“皇上下手太重……善琴见我被欺负了,会跟你拼命的。”
“……”是被欺负了没错。
八仙桌上早已摆好了午膳,蜜汁肘子、红烧鲈鱼、乳酪牛腩、糖醋排骨、酸辣肚丝……都是青蔻爱吃的。
“御膳房的手艺名不虚传。”她低头闻了闻,顿感饥肠辘辘,“真香啊。”
虞筠霭帮她夹了一片肘子。“你喜欢就好。”
“皇上喜欢吃什么?”青蔻边吃边问,“清淡的?酸甜的?还是辛辣的?”
“我不挑食。”
“难怪皇上身量这么高,青老大说,我就是因为挑食才长不高……”
“启禀皇上,惠妃娘娘前来送汤。”
虞筠霭正一心一意听青蔻聒噪,无端被打断,立刻沉了脸,“让她回去吧。”
常公公面露为难,“惠妃娘娘瞧上去很不好,像是生病了。”
青蔻一阵尴尬,迅速往嘴里塞了一只丸子,又扒拉了两口米饭。
虞筠霭突然有些郁结——沈芷兰都来抢人了,你左一口肉右一口菜是几个意思?她抢的是人!不是菜!
“惠妃娘娘只想见您一面。”常公公忍不住多嘴,“不会耽搁您用膳。”
“也罢。”虞筠霭闷声道,“让她到外殿候着。”
又瞪一眼狼吞虎咽的青蔻,“我去去就回,你慢点吃。”
沈芷兰的确不大好。
未施粉黛的脸上透着灰败,脸颊不再饱满,衣裙都变得素淡了不少,与从前艳压群芳的日子相比,判若两人。
她一见虞筠霭便开始落泪,“皇上……”
虞筠霭面不改色,语气倒是未见半分不耐,“如果是为了沈飚,朕劝你莫要开口。”
“可是臣妾、臣妾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他若是出了事,黄泉路上,臣妾有何颜面去见父亲,求皇上看在父亲当年……”
虞筠霭打断她,“沈太傅的恩情,朕不会忘。倒是你们两个,将承诺忘了个干净——”
“六年前,沈彪入仕,朕劝过,他不听,看在沈太傅的面子上,朕准了。”
“四年前,你想入宫,朕劝过,你不听,看在沈太傅的面子上,朕又准了。”
“朕问话的时候,你们兄妹两个,连回答都一样——想为朕分忧解难,结果倒好。”虞筠霭冷冷一笑,“你在后宫目无法纪,专横跋扈,死在你手上的婢女有多少,你心里没数吗?至于沈彪,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甚至与云昭飞混在一处,视朕为无物。”
“若非看在沈太傅的面子上,朕岂能容你们到今天?”
沈芷兰孱弱的身子晃了晃,跌倒在地上。
冰冷的金砖刺痛掌心,她忽然反应过来,“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会改的,求皇上饶了哥哥这一次吧……”
“置办一副好点的棺木。”虞筠霭背过身去,“下葬当日,朕准你出宫,送他最后一程。”
棺木,下葬。
沈芷兰不可置信地反复琢磨这两个词。
原来,皇上不止想给哥哥一个教训,也不是吓唬自己……
他变了,不再是一心向武的傀儡帝王,亦不再对他们的忤逆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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